一桌子豐盛的菜，卻沒有人動。
馬國成一直看着李樹唉聲嘆氣，剛纔動手推李樹腦袋，讓其他桌的人看起來兩人劍拔弩張的要打架了。
大概其他人以爲李樹和馬國成是父子，或者是大哥與小弟的關係。
在馬國成看來，李樹放棄最後搞工業產品研發的機會，是在向金融資本投降，是妥妥的投降主義。
李樹之前一直退讓，一直順着馬國成的意思說自己是並沒有向金錢投降，他只是爲研發找到了一條更好的路。
可看到馬國成如此冥頑不化，李樹憋不住，和馬國成辯論起來。
在李樹看來，研發需要資金，而在科學院或者體制內雖然研發環境不錯，不過缺乏資金支持，要將研究成果轉化爲實物，還是要走商業化這條道路。
可馬國成認爲商業化道路會讓再好的研發項目最終不斷的妥協，最後成爲垃圾。
馬國成之所以這麼說，李樹倒還理解，畢竟在杭城大學的江南重型裝備研究所，就有不少項目因爲商業化道路不順暢而胎死腹中，只能重新回到圖紙庫裏。
馬國成對商業化，已經有嚴重的陰影了。
“在目前國內浮躁而幼稚的商業環境裏，所謂的研發只回事癡人說夢，你看看人家國外那些大公司的創新和研發環境，國內的公司能有？就算是港資又如何？他們還不就是藉着這個機會來搞房地產的！”馬國成拍桌子道。
李樹沒想到馬國成竟然看得這麼透徹，一開始李樹以爲馬國成只是單純的鄙視金錢腐蝕，可馬國成明明看得很清楚，分析的很透徹，國內目前企業的研發環境，的確是這樣的。
“沒有環境，我們就創造環境搞，師傅，現在我初創的這家公司一定能做大做強，我也會讓研發成爲主要任務，而非營銷……”
沒等李樹說完，馬國成便打斷道：“你想太簡單了，一旦賺錢的慾望開始，就根本停不下來……”
李樹也搶話道：“就算我在科學院或者體制內搞，就一定能爭取到國家資金嗎？現在國家需要搞的項目這麼多，資金就一定是我的？”
馬國成的激動這才平息了一些，李樹說的沒錯，現在國家重大項目很多，這個年代的經濟水平有限，航空航天和軍工的研發，尚且捉襟見肘，搞這些工業設備的研發，更是緊張。
李樹想要憑一己之力去獲得這些資金，難度可想而知。
見馬國成沉默，李樹招手讓服務員把這些已經有些冷的菜拿回去重新熱一下。
服務員見一老一少終於消停，鬆了一口氣，他們生怕兩人吵架變成打架，影響生意。
大概是馬國成肚子太餓了，在重新熱過的菜上來之後，一言不發的吃了起來。
李樹看到馬國成滑稽的喫相，嘲諷道：“一桌子的好菜，愣是喫成了回鍋菜，要趁熱喫的蔥燒海蔘，現在不好吃了吧？”
“MMP，你小子平日沒奢侈浪費啊，我聽說這是國宴菜，重新熱過一樣好喫嘛。”不知爲何，溫文爾雅的馬國成，在李樹面前總是粗口不斷。
馬國成吃了沒幾口，見李樹現在辭職的事情生米煮成熟飯，便開始問李樹現在所謂的研發進度。
李樹說他可是不打折扣的把ZXZH-666型數控機牀生產出來，未來要大規模量產，而且在她的協調下，第三機械廠還成功的由國企改製爲合資的民企。
馬國成聽到這裏，覺得李樹吹牛，在馬國成看來，這種翻天覆地的變革，工業部不可能這麼快就搞完。
記憶告訴李樹，馬國成的妻子曾經就有國企背景，國企給他們這樣老一輩的人概念就是大而不倒，至少也是大而不變。
李樹現在要是吹噓一把自己在這場變革中的關鍵推動作用，估計會被馬國成罵個狗血淋頭。李樹便解釋說目前國家高層已經下大決心發展尖端工業，加上目前國企的改革勢在必行，兩者相結合，就產生了目前這種局面。
“哼，我說呢，你小子就是搭了順風車而已，吹的好像是你搞出來的一樣。”馬國成說着，悶了一口他從未喝過的二鍋頭，大呼這酒剛喝難喝，現在喝起來不錯。
“喝了這酒，原子彈來了都不怕。”李樹學着電視劇臺詞笑道。
由於要開車，李樹一滴酒沒喝，倒是給馬國成灌的直呼李樹變了，會阿諛奉承了。
自己這個師傅兼老丈人真是酒後吐真言，他說自己把如花似玉的馬瑤託付給李樹，總感覺會讓馬瑤喫虧，因爲李樹越來越不按照自己的預想發展了。
李樹表率一番自己一定會對馬瑤好，這才矇混過關。
師徒二人就這樣一尺喫喫喝喝到人家豐澤園打烊，馬國成說他要去研討會指定的酒店去住，卻被李樹送到了京通苑。
下車前，馬國成抓住李樹問起房子的來路。
“你小子果然是被金錢腐蝕了，都在燕京買房了？該不會是套用人家投資買的吧？”酒後紅臉的馬國成一臉不可思道。
李樹拍着方向盤道：“我打包票，要是有問題，我自己去自首，好吧？師傅，您就別多想了，回頭您也來燕京，我給您買一套。”
“MMP，你小子滿口兒化音，開口閉口‘您’，霧草，忘了你是南方人了嗎？老子可不想來天乾物燥的燕京！”醉意再次上來的馬國成，又開始爆粗口了。
安頓好馬國成，已經是下午三點，李樹又返回了公司。
剛到公司，李樹就看到熱火朝天的工地裏，多了一堆鋼材。
如果沒有交通部佟廣富副部長的協調，不走走這種特殊渠道，估計要慢一個星期才能到。
貨運沒有問題，可貨物存放有問題了。
這些是45鋼，用來製造機牀主軸、絲槓等關鍵部件的，就這麼像是建材露天放着，李樹氣不打一處來。
他心想，真是不盯着一分鐘，就有人搞出幺蛾子了。
李樹找來管倉儲的人痛批一頓，引來了圍觀，他們都沒想想到，之前溫文爾雅的李樹，竟然會如此發飆。
被痛批的管理員一臉不服氣，他從前在第三機械廠也沒受過這種氣。
而莊友華的派來的三個海歸，則對被圍起來的李樹隔岸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