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被惡靈操縱的力量,與司野剛剛幻境中來,想要利用幻境來吞噬司野。
程斬這次跟他說得清楚,“惡靈能致幻,而你體內還有怒靈,所以你很容易陷入令你憤怒的幻境中去,你所見所聞,一切的一切都會增強你的憤怒值,這樣一來怒靈能趁機擺脫你,而惡靈也想試圖操縱你。”
司野沉默,低頭看着季流幻,眼角眉梢盡是陰鬱。
他體內有怒靈,怒靈之所以掙脫不出又無法吞噬他的本體是因爲他體內有一股力量,這股力量鉗制住了怒靈。那麼惡靈呢?
程斬說過,但凡巫靈都生性狡猾,所以惡靈會不清楚他體內有其他的力量?在明知道的前提下還試圖要攻擊他甚至想要操縱他?
“所以,季流幻替我擋住惡靈的力量,不是單單怕我受傷,是有更重要的原因吧?”
司野想到季流幻剛剛緊緊抱住他的情景,那姿勢的確就是做了肉盾。他悲傷歸悲傷,但頭腦也是相當清醒的。他的目光從季流幻身上移開,落在程斬臉上,“跟我體內的力量有關吧?”
是問話,但很肯定,
程斬與他對視,良久後說,“季流幻存在的真正意義就是阻止你體內的力量甦醒,而惡靈有意要刺激你力量的甦醒。”
司野一怔。
甦醒?
他想起之前聽到的那些聲音,還有夢裏的那些畫面,難道都跟體內的力量有關?
程斬擡手輕輕釦住他的頭,低語,“阿野,你體內的力量禍福難料,一旦甦醒可能會傷害到你。”
所以,勢必就有個替死鬼嗎?
司野想到了林林種種,那些光怪陸離的夢,或許,那壓根就不是夢。
“如果司小公子有人魄存在的話,說明他的確是個寄體?”司野一臉寂寥。
死而復生,死的是司小公子,生的是他司野。
這是最初的想法。
一直沉默的姜周開口了,“不是,你一直在司小公子的體內,這是我能看到的。”
程斬告知,“季流幻在世間已經存在很久了。”
司野驚愕,不解。
而程斬也無法窺視真相,他只是隱隱覺的或許真跟陸吾和重琴有關。打從他見到人魄的那天起,那人魄就以季流幻的身份早就存在了。
司野低頭看季流幻。
他着實是一點重量都沒了。
司野心頭的難過一陣緊過一陣,再開口時覺得喉嚨堵得難受,“哥,有辦法的是吧?一定有辦法救他的是吧?”
程斬不語。
司野試圖將季流幻摟緊些,至少能去感受一下他的存在,可他覺得自己摟住的只有空氣。而程斬的沉默讓他心頭恐慌,他壓着這股子不安喃喃,“我知道了,上次就這樣,你們騙我騙得我都當真了,這次你們還想騙我對吧?”
程斬瞧得見他眼裏的悲傷和不安,許久後輕聲說,“我只能……讓你能跟他最後再說說話。”
司野一激靈,驀地擡眼看程斬。
程斬輕聲,“阿野,我只能做到這點了。”
司野覺得心頭被壓得緊,他緊緊抿着脣沒說話,聲音出不來。程斬探手於季流幻的頭頂之上,一縷合虛從指尖而過,輕輕點在季流幻的眉心之間。
很清淡的一抹紅,就像鑲在季流幻的眉心。
季流幻非人非靈,說白了就是畫在紙上的人,以魄化之,所以他算不得生長在天地間的靈物,也因此合虛對他不會起摧毀作用,但作用在他身上也會多少起點作用。
季流幻緩緩睜眼了,雖然還是一點重量都沒有。
他顯得很虛弱,虛弱到睜眼都像是耗盡了全部心力似的。
“哥……”季流幻嘴巴微微張了張,嗓音很低很輕,想笑,但只有微微勾脣的力氣了,“你沒事……就好了啊。”
“季流幻,你不是……不是要保護我嗎?你現在這算什麼?之前你挺信誓旦旦的不是嗎?”司野呼吸急促,嗓子像是被刀子劃過似的,氣流一衝就生疼。“你才保護一次吧?我得活挺長時間……”
季流幻努力地咧嘴笑,“自從我在你身邊後,我可是……可是保護了你好多次啊,哥,我不算食言……”
司野不知道這些,一時間難受得要命。
“哥,以後你要……小心啊。”
司野說,“季流幻,你這個人真是太遭人煩了,要麼你就乾脆別出現,要麼你就……”他說着就哽咽了,“就別嚇唬我,給我好好活着,我這麼個大老爺們的,還用得着你這隻小弱雞保護?”
季流幻聞言就輕輕笑,不說話。
“你有辦法嗎?有辦法自救對吧?”司野拼命壓着鼻酸眼脹的難受,像是溺水的人試圖去抓浮木。
如果說程斬沒辦法救他,那他自己呢?
都活了那麼久了,總得有辦法自保吧?
季流幻輕輕搖頭,他看上去好累,低低地說,“哥,這一生能遇上你就是幸運了。”
“季流幻!”
季流幻看着他的眼神裏的光漸漸黯淡,整個人都開始變得恍惚、迷離,然後逐漸透明……司野試圖緊摟他,可這一收緊手臂,季流幻就渙散了。
就見他周身散發淡淡光亮,緊跟着慢慢消失。
司野難以置信,大聲喊他的名字,可季流幻終究還是消失了,那道光亮很微弱,像極了一片羽毛,卻也沒能飛出多遠來,就跟這空氣消融了。
司野跪在地上,眼眶紅了,眼淚就在眼眶裏打轉,他就是強忍着不讓它掉下來。他就怔怔看着空中,季流幻最後消失的方向,不經意間就想到了剛認識季流幻的時候。
是啊,是個極其討人厭的傢伙。
每天總是跟在程斬身邊,程哥長程哥短地叫,沈壎和馬志說他像極了綠茶婊,可他覺的季流幻更像是一朵黑蓮花,看似溫和柔弱,實則滿骨子主意。
後來他來到他身邊,還毫不知恥地認他做哥,司野在想,這小孩倒是挺會見風使舵的呢。
季流幻跟他說,做兄弟的有今生沒來世……
司野努力往下嚥口水,試圖緩解喉頭的堵塞,他看向程斬,嗓音很輕很輕,“哥,他能有來世嗎?”
程斬憐惜地看着他,“阿野,他已經消失了。”
消失了。
司野的眼淚一下就落下來了。
是啊,有今生沒來世。
“出來……”司野滿腔的傷痛化作憤怒,陡然起身,“你給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