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野始終覺得程斬不是個混不吝的人,從這陣子相處來看,他雖說性子冷淡吧,但爲人做事是有章法的,尤其是在男女關係上。
暫且不說他對方婷和曲雅保持有禮又疏離的距離,就說他在學校的那些個風評,今晚的所作所爲也不像是他的作風。
醫學院神祕才子程斬,身世成謎不說,還幾乎不怎麼跟人接觸,從來都是獨來獨往。但恰恰是因爲長了張冷峻又風姿卓越的臉,引得不少學妹學姐們的惦記。
聽說醫學院不少姑娘都給他或間接或直接表白過,都被他婉拒了。
學子們提到這件事時是用了“婉拒”二字,說明當時程斬哪怕面對糾纏着自己的女生時哪怕是冷淡,但也是有禮有節。
還聽說,喜歡他的人裏面,不但有女生,還有男生……
總之,他每每出現在校園的時候從來都是孑然一身,身邊沒朋友,也沒愛人。
所以這樣一個人必然心氣很傲,能做出今晚這種腦殘又渣賤的舉動?
但程斬沒給他答案。
這一晚,白瑤瑤跟秦牧賭氣到十一點多,並且單獨開了間房,任秦牧怎麼敲門都不開。
老關見狀直嘆氣,現在可真是,好朋友吵架,情侶分手的。
再這麼下去,七月客的口碑非敗壞了不可。
程斬房門緊閉,老關也不敢去打擾,就找到司野,愁得眉心之間都能夾死只蒼蠅。
“你說那晚咱看見的到底是個啥呀?哎,這麼離奇的事我現在每次一想就覺得在做夢似的。”
話畢又是一嘆,“要是一場噩夢多好,醒了就跟從前一樣了。”
司野寬慰老關,別擔心,一切會好的。
他沒法同老關解釋。
跟老關說,秦老三體內住了巫靈?還是傳說中上古時期巫族化作的巫靈?倒不如說他們是中邪了來得更讓老關接受。
那頭又是秦牧的叩門聲,老關說,“實在不行你去勸勸吧,總不能看着挺好的一對小情侶被程斬給攪合了啊,你說程老弟他、他簡直就是糊塗啊,幹嘛啊他是?”
司野想了想倒是勸說了老關。
“這件事呢,程斬是做得過分了,但實際上,白瑤瑤和秦牧自身也有問題,聽他們吵架的內容也就聽出來了。一個是城裏姑娘,一個是農村小夥子,你情我濃之後還能不能在一起,完全取決於三觀和價值觀是否一致。”
他說的這些老關都懂,在露臺上兩人都在吵什麼他也是聽得一清二楚的,白瑤瑤傲,秦牧卑微,這是家庭帶來的。
罷了,老關說了句,本來感情的事就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外人的確是不好勸。
老關從司野房裏出來時,正好撞見秦牧了。
他沒再敲白瑤瑤的房門,而是站在程斬的房門前一動不動,兩隻眼睛死盯着房門,從老關的角度看不到他的正面,但僅憑着側臉,老關就覺得他整個人是在噴火。
生怕大半夜的再滋生事端,老關趕忙出聲,“秦老弟。”
秦牧沒反應,還盯着房門。
老關察覺不對勁,打消了下樓的念頭,朝着秦牧過去。
等湊近了這麼一瞧着實嚇了一跳,秦牧那雙眼豈止是在冒火?簡直是亮刀子呢,是那種恨不得宰了對方的情緒迸發。
嘴緊緊抿着,近乎都繃成了一條線。
“老弟啊,太晚了回去睡吧。”老關輕輕拉了一下秦牧,低聲勸說。
秦牧還是不爲所動,就像老關是空氣似的。
老關瞧着這幕,心裏更是七上八下的,心想這老弟可別因爲這件事魔怔了,又嘆說,程斬啊程斬,你非得招惹這麼個小夥子,這小夥子真要是軸起來可怎麼辦?
正想幹脆把他拉走,就見程斬陡然打開了房門。
老關心裏咯噔一下。
與此同時,秦牧也有反應了,肩膀顫了一下,但眼睛裏的怒火依舊。
程斬也看見了老關,沒理會他的擠眉瞪眼,反倒是將手裏的水果刀一亮,對秦牧說,“恨我?那乾脆就拿刀子捅了我,一直站在我門口不累嗎?”
老關急了,“你這是幹什麼啊!”
話畢要上前奪刀子,下一秒被程斬阻止,“老關,這件事你不用管。”
老關一怔。
那頭,司野聽見動靜出了房間,瞧見這幕後走上前。另一頭白瑤瑤也出來了,見狀疾步上前,喝道,“秦牧,你要幹什麼?”
秦牧沒理會任何人,眼睛裏就只有程斬,瞪着他,又看了看他手裏的匕首,再看他。顯然是氣得渾身哆嗦,但就是沒伸手拿刀。
“怎麼,不敢?”程斬眼神和語氣都很淡,“不敢的話就回房睡覺,等你什麼有膽量了再來找我。”
話畢,轉身回了房,房門一關。
秦牧緊抿着嘴,眼裏的怒火成了不甘、成了屈辱。
老關這顆懸着的心總算是放下了,他可擔心客棧裏再有血光之災了。
白瑤瑤冷言冷語說,“秦牧,你這樣有意思嗎?無不無聊?”她說完也回房了,房門嘭地一聲關上。
老關拍拍秦牧的肩膀,“回去睡吧,都挺晚的了,等太陽昇起又是全新的一天,沒什麼事是解決不了的啊。”
秦牧的腦袋忽然就耷拉下來,也沒看老關一眼,就垂頭喪氣地回了房間。
老關這顆心啊,簡直是操碎了。
一臉倦怠的。
他跟司野小聲說,“也怪我,方婷和曲雅的事還沒完結呢,我就着急忙慌地開店,哎。”
等老關下了樓,司野也輕嘆了一聲。
老關着急開店的心情他當然理解,做生意嘛,但秦牧和白瑤瑤住進來之後,老關一度想讓他們離開。
是程斬出現邀請白瑤瑤,希望她能照看一下方婷和曲雅。
司野關門的動作突然一滯!
對,程斬!
程斬希望白瑤瑤照看方婷和曲雅並不是真正的目的。
他的真正目的是留住白瑤瑤和秦牧!
爲什麼?
……
凌晨一點半,整個客棧和外面都安靜了。
白瑤瑤一直沒睡着,想着今晚發生的事她就鬧心,尤其是瞧着秦牧面對程斬那窩囊樣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她倒不是真希望秦牧拿刀子去捅程斬,但他竟然連刀子都不敢接,真是軟到骨子裏了!
再想想平時他的作風,那點可憐的自尊心一碰就碎,還容不得別人說,然後遇上事的時候表面大男子主義,實際上軟弱得很。
她煩躁地抓了一下頭髮,自己怎麼就看上他了?這樣的人真能共度一生嗎?
白瑤瑤不睡了,看了一眼時間,乾脆去看看那兩位姑娘。
她告訴自己,受人之託就忠人之事,這是誠信問題。但實際上她也承認自己是顏控,像是程斬,像是司野,她很樂意爲他們做事,換做別人就未必了。
長得好看有時候的確就是資本呢。
方婷和曲雅還都躺在牀上,程斬跟她交代過了,靠窗躺着的是方婷,離門近的是曲雅。兩個姑娘長得都挺好看的,尤其是曲雅,雖然闔着眼,但能看出婉約溫柔的氣質來,就是,臉色有點蒼白。
心裏有疑問,其實她不大相信這倆姑娘跟程斬是萍水相逢,真要是陌生人的關係,能這麼費心費力嗎?
見沒什麼異常,白瑤瑤就打算回房睡覺了。
剛走到門口她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這倆姑娘就一直躺着,如果照程斬說的昏迷數天,那她們不用補充營養和流食嗎?
折回頭翻了抽屜櫃子,確定沒什麼營養針、補充液之類的。
再想程斬交代給她的“任務”,就是要她時不時進屋看看兩個姑娘的狀況。說白了就是進屋來看看,頂多就是給她倆抹抹臉、洗漱一番。
其他的呢?
其他的程斬都沒讓她做。
白瑤瑤覺察出一絲不對勁來,但又揪不出個具體來。
然而這時,她突然感到有點冷。
窗子關的,不會是冷風鑽進來。
像是從心內深處攀升而來的冷意,激得她一哆嗦。
漸漸地她覺得,這房間裏的視線好像不透亮了,似乎……
白瑤瑤環顧四周。
發現四周竟有了霧氣。
類似黑色的霧,在空間裏慢慢充斥着,卻又不嗆人,只是目所能及的視線轉暗。
白瑤瑤幾步走到窗子前,拉開窗簾一看,外面竟也是黑魆魆的。
不可能!
白瑤瑤很確定的是,今晚的月光不錯,而且因爲是晴天,晚上的星星能清晰可見的。她剛纔拉上窗簾的時候還看了一眼夜空,明亮得很。
現在……
她擡頭,找不到月亮。
“呵呵……”
冷不丁的,有道女人笑聲鑽進她耳朵裏。
白瑤瑤猛地回頭看牀上!
方婷和曲雅還靜靜地躺在那。
她一激靈。
這屋子裏就她們三個。
剛剛的那聲笑雖然很輕很低,但她肯定沒聽錯,確實是有女人在笑,就像是看到什麼好笑的事一樣。
白瑤瑤覺得瘮得慌,又有莫名的恐懼,也不去看窗外到底有沒有月亮了,想趕緊回自己的房間,然後明天就跟程斬說,這活她幹不了了。
豈料手剛搭上扶手,白瑤瑤就聽見嚓、嚓……的聲響,就像是有人在走路,鞋子是蹭着地面的……
嚓、嚓、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