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前程請我來的目的是想讓我幫他博物館買文物。
“採購方案其實下面早就報上來了，我也不好推翻掉的。一個億的採購預算，備選的文物大概十幾件，總金額三個多億。我估計呢，真真假假，什麼都有。所以”
未等李前程把話說完，我就趕緊擺手拒絕。
“老師，鑑定這種你就別喊我了，不說你中海博物館有許多專家，就說國內這許多專家，你隨便喊些人去不就行了。這渾水，我還是別趟了吧！”
“你聽我說完再拒絕麼！”
“行行行，老師您說！”
“我有兩個方案，第一就是想請你一起去日本鑑定，這個被你否了，那就算了。”
“日本？我發現你們中海博物館很喜歡去日本採購啊！”
“這個還真不是中海的問題，其實國內很多館藏單位大多都去日本採購，因爲很多國內流出去的文物都在日本啊！尤其以書畫爲主！”
也的確，不說別的，日本侵華戰爭的時候從國內搶了多少好東西走啊！
現如今，我們反倒要花重金去買，真是想想都氣。
不過更可氣的是我們自己人，內外勾結，就算花了重金，買到的還是個假貨。
所以，李前程的意思我大概能懂，他是想請我給他把把關。
不過，我等小民還是別操這個心了，還是保命要緊。
“那第二個方案呢？”
“第二個嘛，就比鑑定更加的升級了，就是你們金陵蘇古雅集作爲古董商幫忙代買，然後我們從你們手上再買過來。”
“這個？”我聽的一愣。
“這裏面也可以有兩種方案，一是你們收百分之十的手續費，或者你們多少錢來的我們不管，直接開價賣給我們。”
說實話，這的確是個大生意。
一個億的預算，就按十個點的手續費算，那也是一千萬。
這幾乎是淨利潤，屬實不少了。
“老師，你這個可以直接交給我們？不需要什麼招標比價之類的？”
“你想多了！文物是獨一無二的，怎麼招標？”
我一想也是哦！文物古董的確沒法招標比價的。
“而且，文物這東西的價格是高是低，壓根都沒法評價，只要能說服所謂的專家簽字就行。所以呢，館藏單位的文物採購到哪裏都是很肥的差事。”
不過我稍微想了想，不禁再次搖頭。
“老師，這麼肥的生意你交給了我，那原先合作的古董商呢？人家能放得過我們？”
“我查過了，原先也並不是唯一的古董商，合作的家數也挺多的。而且這中間過一道並不是大頭，我感覺大頭在賣家那裏。如果我把下面報上來的方案給批了，按他們的計劃去採買，但是得用我推薦的古董商，我想應該沒人會有意見吧？況且，我這可不是損公肥私啊，選你們蘇古雅集那是因爲你們眼力好，業務水平高，從你們手裏買貨還是比其他家古董商更有保證。”
李前程的這話聽上去似乎沒有矛盾，但是仔細去想，這裏有個很大的bug。
“老師，你讓我去幫你們買貨，問題是，如果賣家那邊出的是假貨呢？我是買還是不買？”
“那肯定不買，否則我找你們幹嘛！”
“那不買，賣家上哪兒賺這個大頭呢？”
“嘶!”李前程聽的一愣，隨即想了想，“這個問題我還真沒想到！不過，人家賣真東西給我們也應該是賺錢的啊！”
我不禁笑了起來，這李前程幾乎跟林正卿一個毛病，學術單位出來的知識分子，雖然標榜對業內很熟。
實際上，他們也只是對學術熟，對錶面的操作流程熟。
真正暗黑角落裏的東西他們還是陌生的。
“老師，拿出來的東西真真假假是不錯，但真的只是誘餌，假的纔是人家賺錢的核心。如果你只買真的不買假的，雖然也有錢賺，但是跟賣家所要承當的風險比，跟賣家所要上下打點支付的成本比起來，簡直不堪一提的。”
李前程沉默了！
他以爲的很好的方案，實際上根本行不通。
我輕輕放下茶杯，不禁安慰起他來。
“我看啊，還是算了吧！老師，一個億的預算屬實不行，那你該打報告就打報告麼！”
“那這預算不用了？”
“你想啊，這預算每用一分都是對國家的損失。所以，寧願不用，也別浪費啊！”
李前程點點頭，“屬是不行，那這預算就不用了。”
“老師，我猜啊，你這預算如果連續兩年不用，不，應該不用兩年，到明年初你還壓着方案不批，我估計上面就會把你調走了。”
“是麼？沒這麼快吧？”
“沒這麼快？這裏面的利益就好比一張蛛網，上下左右層層相關，是牽一髮而動全身！想一想你的前任常志波是怎麼死的！”
李前程被我說的愣在了當場，都不知道給我們續茶水了。
我主動抓過公道杯，反過來給他續茶。
“老師，我就奇怪了，你來中海這麼長時間了，難道沒人私下打點你的？”
李前程被我的疑問給喚醒了過來，他“哼”的一聲冷笑。
“怎麼可能沒有！早就有了！我之前不是跟你說了麼，有人給我打電話，跟我談合作，但見我不答應就把常志波的死告訴了我，以此警告我。”
我續完茶水，放下公道杯，看着李前程。
“老師，還是算了吧。這中海博物館是國內出了名的亂，這一點我之前讀研的時候你就跟我提過的。如今，你自己身在其中怎麼就忘了呢？還不如早點離開算了！”
李前程點點頭，“屬實不行，那就真的只能離開了！哦，不說這個了，今晚我請你們兩位啊，地點我都想好了。”
“老師今晚恐怕不行，我們已經安排了。”
“安排了？肖克復？那就喊着一起麼，反正我們就三個人本身也太少了，多喊幾個纔好呢！”
“有肖克復，但做東的是古大金，你應該認識吧？”
“喲！大藏家啊！那更好了，不如喊着一起，我也正好認識認識。就我做東了！”
我這一想也挺好的，人多熱鬧！
單獨讓我和小武跟李前程一起喝酒喫飯，說實話還真不知道怎麼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