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東西都被我看過了。
清乾隆御製洋彩交泰轉心瓶,開門真品!
張大千仿《巨然晴峯圖》,絕品做舊!
明永樂青花夔龍紋罐,精品+做舊!
清雍正青花纏枝蓮輔首耳長頸蓮口瓶,精品做舊!
大理國依怙阿嵯耶觀音,精品+做舊!
總體上,一件真品,四件贗品。
所以,是不是就能確認程巨森這傢伙是在給我挖坑呢?
其實我現在倒是覺得反而未必。
因爲這四件贗品可也不一般啊!
都是十分難得的存在。
別說程巨森的眼力,就是換成曾小凡、古大金這樣的大藏家,我覺得他們也未必就能看出全部這四件的破綻。
眼力這種東西,如果給他分級,我簡單打個比方。
古大金、曾小凡這種大藏家經驗豐富,他們的眼力應該能到精品乃至精品+這個級別。
柯紅兵這種藏家,經驗豐富,但是天賦一般,眼力差不多到高仿和精品之間。
而像顧先鋒這種非專業藏家,也就差不多中仿到高仿級別。
像其他入門級的藏友,基本都屬於低仿到中仿之間了。
而一般開古董店,店裏的老闆或者鑑定師最起碼得柯紅兵這個級別起,說俗點就是高仿級以上。
中大型古董店,裏面的鑑定師得能上到古大金這種大藏家的級別來了,就是精品級。
當然了,這裏的眼力指的是鑑定師最擅長的門類,不是所有精品級做舊拿給古大金看,他都能看出破綻來。
而程巨森的眼力,前面說過,應該跟柯紅兵差不多,高仿級。
所以,眼前雖一真四假,但不能就說明程巨森就是在給我挖坑。
也有可能,他本身就被人當肥豬宰了。
其實呢,藏古界裏自古以來就有古董商專門物色一些愛好收藏的富豪大佬,把他們當豬仔養肥了再宰。
想一想,之前的顧先鋒至於榮古齋,不就是這樣麼!
那到底是何種情況,我一句話大概就能試出底來。
我放下所有古董,然後端起程巨森給我倒的茶先喝了一口。
我是邊喝茶邊略微擡眼笑呵呵的看了一眼程巨森。
“程先生,東西看完了,暫且,我只要這件轉心瓶。”
程巨森聽的一愣,隨即問道,“那,其他的不要?“
“先不要。”
我沒把話說死,但是也很明確,就是其他幾件我不看好。
我緊緊的盯着程巨森,看着他接下來的反應。
但是讓我沒想到的是,他竟然點點頭應了一聲,“好!”
這一下就讓我疑惑了。
這難道不是程巨森挖的坑?
這件轉心瓶難道不是誘餌?
我真可以買走?
就算這件瓶子上有道裂紋,那也是值大錢的。
我心中不禁有些竊喜,但又有點害怕起來,因爲一切不正常都會讓人害怕。
“那行,程總,那這瓶子剛剛你也看了有道裂,價值肯定值不了1.4個億了。”
程巨森點點頭,“你開個價吧?合適就出了,不合適就算了。”
我點點頭,想了想,如果這當真不是坑,那我這個價格就不能給的太低,有賺就行。
“程總,我給九千萬。”
我說着話,隨手用右手中指輕輕彈了一下那交泰轉心瓶的口沿。
“叮”的一聲,那交泰轉心瓶被我手指彈的發出了一聲清脆。
程巨森的老別墅區在郊外山上,是極其安靜的。
再加上這大廳挑高兩層,空間空曠。
所以這瓷瓶發出的一聲“叮”就顯得十分清晰。
程巨森不禁搖頭,“一個億整吧!一個億我出了。”
說實話一個億還真不算高的,但是,我現在壓根就管不了價格。
而是死死盯着剛剛被我彈了一下的交泰轉心瓶。
因爲,剛剛“叮”的一聲,讓我聽出了異樣。
什麼異樣?
也許有人會奇怪,難不成真有人能聽聲音斷瓷器真贗?
不能說沒有,但是這種可能性比較小。
只有部分特殊瓷器才能明顯的分辨出新舊瓷之間的差異。
而且,這種方式太主觀,就算聽出來了,還得找其他破綻去證明。
那,我聽出什麼異常了?
不是真贗。
我剛剛給過結論了,這件交泰轉心瓶是絕對的開門到代。
那是什麼異常?
舉個例子,就如同在平如鏡子一般的水面上扔一顆石子,水面上會立即產生均勻而完美的波紋。
但是,如果這水面上落着幾片哪怕十分輕微細小的葉子。
這波紋一遇到葉子就會又立即產生一個新的波紋,雖然十分輕微細小。
而聲音的傳播其實跟水波幾乎一樣。
我剛剛輕輕一彈那交泰瓶,發出了一聲“叮”的聲音。
我在這聲音裏聽出了很多細小輕微的分叉來。
這說明什麼?
說明這件瓶子不是一個整體,剛剛發出聲音的時候,瓶子身上有很多個分體產生了共振。
這件瓶子,是件殘破修復件!
這也能聽出來?
能!
不信的話,在家裏可以找一個完整的碗輕輕彈一下聽一聽聲音。
然後再找一個破成幾片的碗,再把它重新粘起來成一個完整的碗。
這時候在彈一下聽聽,聲音完全不一樣。
一個整體的瓷器發出來的聲音是清脆而統一的。
而破損後修復的瓷器發出來的聲音就有點喑啞而鬆散的。
當然了,瓷器修復的越結實越完美如初,這個聲音區別就會越小。
但再小也是有區別,不可能回到從前。
我將那交泰轉心瓶拿了起來,一隻手捧着,一隻手用手指再次輕輕一彈口沿。
然後貼着耳朵認真去聽。
我沒有聽錯。
然後,我又再次輕輕彈了一下瓶子。
只不過這次不是彈在口沿上,而是彈在瓶身突出的如意頭上。
然後再一聽聲音,發現兩個聲音完全不同。
仔細看這個瓶子,它是套瓶。
口沿屬於內膽瓶,而口沿之下的瓶身屬於外套瓶。
通過內外瓶發出的不同聲音,我就知道這個瓶子是怎麼回事了。
程巨森見我突然之間奇奇怪怪的用手指彈瓶子聽聲音,不禁就奇道。
“九爺,您這是”
我輕輕放下瓶子,看着程巨森。
“程先生,這件交泰瓶破損修復過。”
“啊?!”程巨森先是一懵,隨即就道,“剛剛九爺您不是提過了麼,瓶身上有道小裂縫。”
“不。”我搖搖頭,然後輕輕將那瓶子往前推了推。
“可不僅僅就這條小裂縫這麼簡單。這交泰轉心瓶,的確外面的瓶身上只有一道裂縫。但這可不僅僅是道裂縫,而是這如意頭應該斷了,被重新接上去了。”
“嘶!”程巨森是聽到不禁吸了一口冷氣,隨即就點點頭。
“九爺眼力頗高,您分析的也對。不過,既然接回去了,從外觀看也就是條縫而已。”
我聽得不禁微微一笑。
“如果僅僅是這一個如意頭斷了接回去,也的確不算什麼。但是,可不僅僅這麼簡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