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讓榮自在親自給他父親榮正道打了個電話。
對於這個時間點接到榮自在的電話,老爺子明顯不太高興。
“怎麼這個點給我打電話?”
“爸,有人要跟你說話。”
電話那頭榮正道明顯是愣住了。
因爲電話沉默了數秒沒有聲音。
“說吧。”
聲音低沉,明顯跟剛剛電話接起來時不太一樣了。
語氣裏似乎心事重重。
“榮老爺子,我想跟您談談,不知道您方不方便出來見個面。”
“我爲什麼要跟你談。”
“因爲你兒子和你孫子在我這裏。當然,如果你覺得不夠,我還可以多請幾個人過來。”
我說着話不禁看向了榮自在,“榮二爺,聽說你還有個女兒對吧?”
榮自在的眉頭緊鎖,但是他沒有說話,只是等着電話那頭他們家老爺子的回話。
“什麼時間?在哪裏?”
榮正道年紀雖大,但是想事情倒是挺乾脆。
在哪裏,我倒沒想好。
讓他來這廢棄的養豬場?
太遠了點,而且,容易暴露。
“西霞寺吧!很快就要天亮了,不如我們直接西霞寺的山門前見吧。”
“好。”
榮正道說完就掛了電話,連問一問他兒子孫子狀況的客套話都沒有。
當然,問了也白問。
我收起手機,然後看了一眼小武,示意他將榮自在重新給戴上頭套放到一邊去。
小武安排好榮自在,立馬就跑出去找釘子。
他讓釘子安排兩個人留在這裏看着這榮家叔侄二人。
同時,兵分兩路。
一路由小武帶隊直接去紫檀宮,跟着榮正道的車出來。因爲他認識榮正道,還有他的車。
另一路,由釘子帶隊,直接先去西霞寺踩點。
對於提前踩點,我本來覺得有點小題大做了。
我又不是什麼重要領導人,出門考察還得踩點事先佈置安全措施。
但是小武覺得要提防榮正道,萬一他提前在西霞寺佈置人呢?
老狗雖然被我們廢了,但榮家的打手多的是。
見小武堅持,我也沒什麼好反對的。
兩輛皮卡兵分兩路。
我跟釘子抵達西霞寺的時候,他讓我留在車上先休息,他帶着人去踩點設崗。
我在車上小眯了一會兒,雖然很累,其實根本就睡不着。
因爲千頭萬緒,我發現我這一晚上接受到了很多信息。
真真假假,虛虛實實,讓我一時理不出頭緒來。
就比如榮自在說的,沒有人知道梅溪在哪裏。
但是,我父親叔伯又是怎麼回去的呢?
唯一知道具體地址的就是我生死未知的母親。
難不成是她送我父親叔伯回去的?
那她人呢?
爲什麼她又不回去呢?
說到我母親,我發現他在我心中的形象似乎都已經有些模糊了。
我不知道她是否還活在這個世上。
如果她還在,那她,又在哪裏呢?
天色剛矇矇亮的時候,小武就打來電話,榮正道出發了。
車子,就只一輛。
而釘子這邊,西霞寺及周邊都確認過沒問題了。
然後進出西霞寺的兩條道路也都設了暗哨,一旦有異常人員大量往西霞寺聚攏。
釘子這邊都會提前知道。
他也會及時安排我從安全路線撤離。
西霞寺的清晨清冷凌冽。
山門未開,但寺廟裏做早課的聲音卻如蜜蜂一樣嗡嗡作響。
“車到山腳了。”
釘子不停將最新的信息彙報給我。
“車就停在了山腳,目標徒步走上來了。”
我點點頭沒有說話。
我深吸了一口氣,說實話,我有點緊張。
如果榮自在沒有說謊,榮正道會將他知道的一切都告知我。
十五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
我站在山門前等着榮正道的到來。
但先到的卻是小武。
這傢伙抄近道先榮正道上山了。
“就他一人。”
“保鏢都沒有?”
小武搖搖頭。
吱呀一聲,身後山門打開。
寺廟裏的僧人見這麼大清早竟然就有人等在門口了,不禁說了聲“阿彌陀佛”。
我也趕忙雙手合十,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我雖不信佛,但迴應別人的好意,那是最起碼的禮貌。
我沒說話對着開門的僧人一合十,身後卻又傳來一聲“阿彌陀佛”。
聲音低沉,略顯蒼老。
我一回頭,就見榮正道正站在階梯上對着山門裏的僧人合十作揖。
榮正道作完揖,擡起頭看着我。
“是你?”
我點點頭,“道爺,又見面了!”
又?榮正道看着我想了半天。
“我們見過?”
“你忘了惠空大和尚的那尊佛像了?”
我這話一出,榮正道不禁有點忽然大悟。
“你是那個想要寫書的記者?”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
“我是那個想要寫書的,但,不是記者。”
“對,你不是記者。”榮正道不禁微微笑了笑,“記者,怎麼有這麼大的本事呢!”
榮正道說着話不禁跨上了最後一節臺階。
“要不,我們進去客堂坐下來說吧。我這,站不久。”
“好。”我點點頭,看了一眼小武。
小武讓釘子守在山門外。
小武守在山門內。
我和榮正道一路默默的走向了客堂。
但是路過毗盧寶殿的時候,榮正道很正式的對着寶殿裏的大佛拜了拜。
我忽然發現,這個世界上最最虔誠信奉神明的是兩種人。
最最善良的無知老實人,如山野鄉民,那些阿公阿婆。
和壞事幹淨的人,如電影電視裏那些黑道人物,他們最愛求神明保佑了。
榮正道屬於哪一種?
我想不用猜你也知道。
客堂清冷,門也是剛剛開。
但看管客堂的僧人似乎認識榮正道,見他進來忙作揖問好。
然後就直接給開了貴賓茶室的門,請我們進去了。
我和榮正道在茶桌前坐了下來。
坐的還是幾個月前的位置。
“幾個月前,我們就是這樣坐的,道爺還記得吧?”
榮正道搖搖,“年紀大了,這些細節都不會在頭腦裏存放太久。我只是記得,你當時想要問有關梅溪做舊師的事。”
我點點頭,說明這傢伙還不算糊塗。
有些關鍵性的事,還是記得住的。
“倒是梅溪的事,道爺還記得清楚。”
“有些事,事關生死,一輩子都是忘不掉的。”
“事關生死?”我盯着榮正道的眼睛,“誰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