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的墓葬裏不可能出現元朝的東西。
但是元朝的墓葬裏出現宋朝的東西那太正常了。
所以,那個地窩子是元朝的肯定沒有問題。
也有人會問了,那不可能是明朝、清朝的麼?
跟你說,不可能。
爲什麼?
因爲,那件具有典型元朝特徵的陶俑是件明器。
明器這種陪葬品,和其他陪葬品可能是死者生前用過的,喜歡的東西不同。
明器是專門給死者陪葬而特別製作的陪葬品。
所以,原則上明器一定是死者那個年代的東西。
而這件銀盤,有沒有可能不是宋朝,而是元朝的呢?
有可能。
畢竟宋朝之後就是元朝,宋朝的製作工藝流傳到元朝那不是很正常的麼。
但是,作爲古董商,這件銀盤就是宋朝的。
因爲這不是博物館研究文物進行斷代,所以沒必要將這件銀盤和出土墓葬進行聯繫起來考證。
單獨看這件銀盤,完全的宋朝特徵。
那,這就是一件宋朝的古董了!
所以,從這個例子我們是不是大致可以知道。
其實,很多古董乃至博物館的文物所給出的斷代也都是無法做到百分百確定的。
說回銀盤。
如果是館藏單位,這件銀盤清理乾淨上面的泥土也就行了,不會再進一步處理了。
不管它是發黑,還是發灰,都保留原樣直接展出就可以了。
但是,作爲古董商那就不一樣了。
前面講過,古董商在乎的是古董的商業價值。
而決定商業價值的一個很重要因素就是品相。
所以,我用海綿對這件銀盤進行拋光打磨。
當然,這種拋光打磨是很小心很有限的。
僅僅是將部分發黑髮灰的地方給拋掉,讓銀盤稍微露出一絲光澤來。
只能拋一點,不能拋多了。
拋多了,那就成翻新了。
這古董也就被毀了。
所以度很重要。
怎麼拋,拋哪裏。
這就要模仿這件盤子在流傳的時候是如何被人使用或者把玩的。
只要對那些容易被磨蹭到的部位進行略微拋光,看上去自然就好了。
其實,這也是在用做舊的思維對老物件翻新。
歸根結底,還是做舊。
盤子拋光打磨完,還是不能直接出手的。
痕跡還是新了,沒有該有的包漿。
所以,還得略微盤一盤。
清理完銀盤,就着手那兩件金碗了。
清理泥土污垢不必多提,和銀盤一樣的手法。
這兩件金瓜小碗是本次地窩子收貨,我最看好的了。
原本只關注造型了,現在清理乾淨一看。
漂亮!
這金瓜不僅造型十分逼真,而且金瓜碗的外面竟然還紋着瓜的紋路。
紋路一樣逼真生動。
這兩個金碗一合起來,在燈光下一照,一件十分逼真的小金瓜就呈現了出來。
只是可惜,這是個被壓扁了的金瓜。
不過沒關係,修復就是了。
修復可不僅僅是敲回去那麼簡單。
要想不留下痕跡,不破壞這件金瓜的造型和紋飾,那就得費工夫了。
我也不着急,就每天一點一點的用大拇指那麼大一點的小錘輕輕的敲着。
小武這丫,終於在喫午飯的時候回來了。
這傢伙回來第一句話就是,“小九爺,蘇老闆,3.5個w。”
3.5,這可比他之前叫的少多了。
“要錢你找蘇老闆。”我揮揮手給小武倒了杯茶。
“蘇老闆,這車都換了”
“你不用說了,都給你報,你拿單子來就好了。”
小武見蘇沫這樣說,自然開心的不行。
我們本來是想商量一下中午喫什麼呢,店裏來人了。
來人不是在展廳裏轉圈看古董,而是不緊不慢直奔我們而來。
“喲!這不是孫總麼!”
我一看進來的是熟人,博花軒的孫文石。
孫文石這個人,其實我本來對他印象還算可以。
之前我和小武在博花軒賣給他一尊佛像,後來他聯合蘇家要買元青花。
實際上這個人,業務能力還算可以。
而做人嘛,屬於典型的古董商鑑定師,談不上好與壞。
但是,前段時間的江都拍賣會,這傢伙跟着他的主子花老二對我是冷嘲熱諷。
不禁給我留下了很壞的印象。
我對這個人,不是很爽。
但人來了就是客,我還得笑嘻嘻的打招呼。
“九爺!蘇老闆!都在呢!”
孫文石笑呵呵的坐了下來。
“怎麼今天有空跑古玩街來了?”我邊說邊給他倒了一杯茶。
“沒事出來轉轉,再不轉地盤都得給人刨了!”
孫文石這話說的不陰不陽,一聽就知道話裏有話。
“嗨!誰有那本事刨你博花軒的地盤啊!”
我隨口說了一句。
孫文石沒有接話而是擡起頭看着我,臉上帶着些許笑意。
“九爺,前幾天出去收土貨了?”
收土貨?
孫文石怎麼知道?
我聽的微微一愣,隨即端起茶杯慢慢喝着,沒有說話。
收土貨這種事哪個古董商都會做,但沒人會拿在臺面上說。
若不是關係要好,或者是合作伙伴,沒人會像孫文石這樣突兀的問出來。
所以,這傢伙估計是來者不善。
我不說話,看他怎麼繼續說下去。
“而且,是去掏地窩子貨了?”
地窩子?這傢伙都知道了?
這不得不讓我喫驚。
原則上,這種事只有買賣雙方和拉縴的三者知道,其他人是不可能知道的。
作爲買家我們不可能跟別人說,賣家也更是不可能,畢竟掏窩子的是他們。
而拉縴的徐瞎子,之所以叫瞎子,就是因爲他的視而不見。
所以,孫文石不應該知道這件事。
但是我轉念一想,前幾天的這件事我們是被人做局坑了。
知道的人可不僅僅是我們三方。
還有榮家。
可是,榮家爲什麼要把我們去掏地窩子的事告訴花家呢?
“孫總,你是聽誰說的?”
我明知故問了一句。
“呵呵!”孫文石皮笑肉不笑,“這就不用你管了。”
我點點頭,一樣皮笑肉不笑起來。
“那,孫總今天來我這裏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只是跟您聊聊天,討杯茶喝。順便呢,提醒一下蘇古雅集,做事情得講規矩。”
“講規矩?”我不禁冷笑了一聲,“講什麼規矩?孫總,明人不說暗話,有什麼我們做的不對的地方,你直接提出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