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精緻小巧,立體分明的小臉上,眉頭微皺,彷佛寫滿了無數的問號。
這是此一刻蘇沫的表情。
“怎麼回事?”
“贗品。”
“你說什麼?”
蘇沫幾乎叫了起來。
我看的分明,美女的臉色被這兩個字說得瞬間變色。
“這四件有三件是贗品,另一件我還沒看。”
“你說什麼?”
“現在沒時間解釋,趕緊下去找個理由讓銀行的人先離開。就說鑑定師突然出車禍去醫院了,你現在要趕緊趕去醫院。”
“啊?”
蘇沫的腳就像被膠水給黏住了一樣,一時竟然動不了了。
“怎麼可能,你說贗品就贗品。”
蘇沫突然反應過來,對我的說法似乎很是惱火。
我有點天真了,雖然自從前幾天元青花之後,我在蘇沫的面前形象得到了極大提升,我的鑑定水平也被仁叔充分的認可。
但是,在蘇沫面前我應該還到不了一語定真贗的程度。
我,畢竟還只是個小店員而已。
蘇沫不信,沒關係,應該有人會信。
“老闆,仁叔不在,你如果不信可以給亭爺打電話,我和他說,他一聽應該就會明白。”
蘇沫看了我一眼,然後掏出了手機撥打出去。
仁叔不在,業務上她不精通,這個電話她只能打。
“爺爺,梅九要和你說話。”
蘇沫說着就將手機遞給了我。
“哦,小梅啊,你有什麼事要找我啊?”
“亭爺,銀行今天來人看古董,已經在樓下等了。但是,我看了這四件東西,至少三件爲贗品。”
“啊?”
“但是老闆不信,要不您和他說一聲。”
電話那頭是一陣沉默。
但僅僅一兩秒時間,蘇溪亭就說話了。
“小梅,麻煩你將手機給小沫。”
我將手機遞給了蘇沫。
“小沫,聽梅九的,我馬上過來。”
兩個人離的很近,讓我清楚的聽到了手機里老爺子的聲音。
“啊?他什麼都沒說呢……爺爺”
那頭的電話掛了。
蘇沫拿着手機是一臉懵,她看着屏幕想再次打回去問問。
但是她看了看我,然後轉身就下樓了。
許是她走的太急,或者這個打擊對她來說太過沉重了。
她的高跟鞋一歪,整個身子瞬間就向樓下栽去。
還好我離的夠近,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將她拉了回來。
“你小心一點。”
我發現蘇沫的手上已經溼了,身體竟然在微微發抖。
我知道,如果我說的都是真的,這對蘇沫來說意味着什麼。
還不上貸款。
蘇古雅集,這一整條古玩街,都會被銀行收走。
蘇家,徹底完蛋。
“先打發銀行的人走,事情沒搞清楚,結果未必。”
我想着安慰一下美女,美女卻伸手在我的胳膊上打了我一巴掌。
“放手。”
“哦哦!”
我趕緊放手,蘇沫一轉身快速下樓去了。
“hi,susan,好久不見了啊!”
樓下響起了一個男子的聲音,但是聽上去怎麼有點娘不唧唧的。
“哎呦,susan,你這是怎麼了?臉色這麼差呢?”
“不好意思啊,kevin,本來約好今天看古董的,但是我剛剛接到電話,我的首席鑑定師在來的路上出了車禍,我得趕緊去醫院。”
可以想見,蘇沫現在的臉色和神情都不用演的,估計樓下的人都看的出來她是真的出事了。
“沒事沒事,susan,你趕緊去醫院吧。高總、林教授,要不我們改天吧,今天真是不巧了。”
“沒事沒事,蘇小姐先忙急事。”
……
趁樓下說話的時間,我趕緊又拿起那件青花高足杯看起來。
青花高足杯這種類型的瓷器存世數量相對較多,元明清各代都有。
但是價格差異卻是非常之巨大。
而這件青花高足杯,我翻起來一看,底款是:大明宣德年制。
如果是真品,市場價至少在兩千萬。
可這一樣是件贗品。
這四件古董如果都是真的,按市場價,加起來絕對超過1.5個億。
的確是翻倍的。
但很遺憾,全部都是贗品。
而且,仿的參差不齊。
青銅觥算普仿水平,青花高足杯算中上。
雍正膽瓶和前段時間看的玉壺春瓶差不多,屬於高仿。
而仿的最好的卻是被我一眼就看出來的這幅傅抱石的《秋林行車圖》,屬於精品。
這後兩件也許唬得過大部分藏友,甚至是資深鑑定師。
比如,仁叔。
但是前兩件,我覺沒可能瞞過仁叔的眼睛進到這蘇古雅集的大保險櫃裏來。
我聽到蘇沫將樓下的人送了出去,就抱了兩個盒子下了樓。
我分兩次將四件錦盒拿了下來,放在了茶桌上。
“怎麼都拿下來了?”
蘇沫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小武。
“等一下亭爺不是過來麼?東西在樓上他也不方便上去看。”
蘇沫聽得點點頭。
“老闆你放心,小武是我絕對信任的兄弟,今天的事他是不會說出去的。”
“怎麼回事?”小武一臉懵。
“你喝茶,其他的不要問。”
小武點點頭,就自顧自的喝起茶來,也不給我倒一杯。
蘇沫對於小武的存在不置可否,她現在的心思完全不在這些細節上。
“梅九,你趕緊說,到底怎麼回事?哪件是贗品?”
“全部四件,都是。”
“啊?怎麼可能?這可都是仁叔親自收的,就算有假,仁叔的眼力,怎麼可能四件都是呢?”
這個問題,我回答不了,也許只有仁叔自己才能回答。
但是,仁叔人呢?
蘇沫仔仔細細看着茶桌上的四件古董,但是她哪裏看的出什麼子醜寅卯來。
我想給她講講破綻在哪裏,但是又覺得沒有必要,還是等老爺子來了自己看吧。
況且,蘇沫現在也根本沒有心思聽我仔細分析。
她不停的在看自己的手機,一會打給仁叔,一會打給蘇溪亭。
我讓小武給我倒了杯茶,也給蘇沫倒了一杯。
但是,很顯然,蘇沫是沒時間喝茶的。
我喝了幾杯茶,大概二十幾分鍾,終於聽到門口響起了聲響。
輪椅終於出現了,被一位五十來歲的中年婦女給推了進來。
推輪椅的竟然不是四叔。
“春嬸,你打車回去吧。等一下,我跟小沫回去。”
蘇溪亭讓送他過來的春嬸先自己回去了,然後才自己推着輪椅往茶桌邊來。
蘇沫早就起身走了過去,一臉急切。
“爺爺,您趕快看看,梅九也就是看了一眼而已,竟然說是贗品,怎麼可能麼?這些可都是仁叔親自收進來的,您趕緊看看。”
她邊說邊推着老爺子的輪椅急急忙忙往茶桌邊來。
老爺子擺擺手。
“慢一點,急什麼!越是遇大事越是要冷靜,藏古界,更是要這樣!”
“女孩子,性子那麼急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