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漫漫,黎明時分。
世界的極點,通天高塔之上,兩名模樣相同的少女彼此對坐着。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還是和之前一樣。”宋秋雨看了一眼身旁的少女,
對方是這麼像自己,卻又和自己完全不一樣。
她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太多太多的情感,
情感這種東西,說堅強吧,好像經歷幾次生死別離的事情就會變得麻木,
說脆弱吧,這顆情感的種子不知什麼時候在少女的眼中埋下,在友情愛情的滋養下已經生長到這種高度了,
老天曾以爲一場狂風就能帶去這個少女的一切,將這顆參天大樹攔腰折斷,直到這棵大樹生長到遮蔽天空,就連老天也看不清少女的臉了。
“嗯,我會一直一直地走下去,我會親眼見證一切,我會走出畫布,親手殺死那個惡趣味的畫師,親手結束一切。”
“她理應當爲這個世界的無數悲劇付出代價。”
唐夏冰平靜地說着,像是說着日常。
“遠洋的極冬已經差不多過去了,夏天真的到來了,久違的夏天,你會喜歡夏天嗎?”
“很喜歡。”唐夏冰說。
“那就好,知道你這麼多點與我不同我就更放心了。”宋秋雨說着緩緩站起身,
隨着太陽出現在遠洋冰川的海平線。
“基準時間就要到了,不出意外我就要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線上了,我最後來看了你一眼,現在就連我的理性也沒辦法告訴我我做的是對的還是錯的了。”
“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光線直直照入了房間之中,房間內變得空蕩蕩一片,只剩下一名白髮女孩孤零零地坐在地上,望着遠處的冰川不知道在想着些什麼......
街道旁樹木林立,鬱蔥蔥的葉間灑下夏日的陽光,在馬路上形成斑駁倒影,樹叢間清晰的蟬鳴、馬路上行駛着的車輛的鳴笛聲、與孩子們歡快的笑聲一起彼此構成了夏日的交響曲。
人們會戴着蓑笠在城市街道擺着一個小攤,過往的行人絡繹不絕,穿着時髦好看的女孩子們青春洋溢,短褲下素白筆直的長腿也是夏日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偶爾有幾個大爺們坐在椅子上看着報,然後感嘆着時間過得真快,感嘆着他們有生之年還能見到酷熱暑夏。
一個十八歲男孩的生日往往來說都有着很重要的紀念意義,它無時無刻的都在告訴着那個男孩‘今天你徹底長大了’,要擔任起責任了,不能再像個小孩子一樣了。
看着身旁繃緊小臉,一副‘今天我一定不能再這麼小孩子氣’的許小涵,橘青不由得輕笑出了聲,揉了揉許小涵的腦袋:
“怎麼搞得和要上什麼戰場一樣,今天怎麼說也是你的生日,大家都在爲你準備呢,要不要開心一點?”
“我...我不是小孩子了,從今天開始我就要長大了!橘青你不準摸我頭!”許小涵捂着自己的腦袋躲得遠遠的,左右望着四周,生怕有人看到他這副模樣。
“從今天開始,我每天早上起來要自己穿衣服,自己做飯,自己洗衣服,然後自己賺錢自己花。”許小涵像是整理清單一樣板着手指說,隨後小臉上眉頭微皺,看了眼身旁的青年,
“還有什麼,你幫我想想啊橘青!”
“先把這些事情辦好再說。”橘青一邊說着一邊再次揉亂了許小涵的頭髮。
“唔啊...你好煩...”
遠處公園內兩名女孩子默默地看着這一幕發生,皆不由得輕笑出了聲。
十一此刻整個身體懶散地耷拉在渡小鴉的身上,手中捧着一杯奶茶,頭上戴着鴨舌帽遮陽,上半身穿着復古款的短夾克外套,下半身則是牛仔短褲,小腿修長的線條被不到膝蓋的白棉短襪很好的勾勒了出來,一雙粉白的運動鞋更顯少女的青春活力。
而渡小鴉穿着始終都很隨意,簡單的黑色短袖中長褲便構成了她在外的一切。
兩個女孩子風格迥異,路過的行人總忍不住側目而立。
夏天節假日的時候,很多人都會選擇帶着自己的家人來到這個公園戶外燒烤,清新的空氣與燒烤孜然等調料以及炭燒味混合在一起瀰漫在了整座公園。
公園河水聲潺潺,河面上波光粼粼一片,河岸上栽植的綠植樹木枝葉隨風而動,人們的心情總會豁然開朗起來。
就在公園旁的醫院之中,一名老者躺在病牀上,全身瘦削的不成樣子,往日的健朗不再,依靠着呼吸機器維持着生機。
這個老頭子最終還是被病魔追上了,沒能完成自己的心願,當他知道以他名義下發的對兩大集團進行清繳的文件未能執行之時,他突然對一切都釋然了。
王建緩緩坐起了身,看着窗外的國泰平安,心中不知自己是否還擔憂着這和平能持續多久。
老頭子直到最後都沒幾個朋友,只有黑塔的首席菲利克斯這個同樣老的快挺不直腰板的老傢伙默默坐在病牀旁陪伴着他度過生命中的最後時光,
兩個老傢伙沒有說什麼感人的話,也沒有再聊什麼人類的大事業,他們曾誰也不服誰,覺得自己一定要比對方做得更多活的更久,可真正到分別的時候,心中卻又放下了過去的種種。
“看看,我就說不可能只有我一個人來看你。”菲利克斯看着病房門口的白髮少女,似乎並不意外。
唐夏冰捧着一束花,安靜地走進了病房之中,輕輕地將其插入牀頭櫃的花瓶。
“竟然......”王建呢喃着開口,
“會是你......”
“我發自內心地敬佩你們。”唐夏冰說,將花瓶擺好。
“沒有你們這些爲人類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領導者,整個世界,華國走不到今天,你們很偉大。”
“你們的眼中家國情懷大於了一切,我能理解你做出的所有事情,但我這個人算不上特別大度,可現在您都已經放下一切了,似乎我也沒什麼還繼續追究的了。”
“白薔薇小姐,所以這和平......”王建聲音輕緩,
“還能維持多久呢?”
“我不知道,我的目地只有一個,爲了那個目地,我會不擇手段。”唐夏冰說。
“但王建老先生所締造的和平,我也不會讓他人輕易踐踏摧毀。”
王建聽到這番話後釋然地笑了一下。
“白薔薇小姐......菲利克斯......我死後,不要大張旗鼓地爲我舉行追悼會,請把我的身體用旗幟包裹好,然後送回我的故鄉,埋葬在我的老家就好......”老先生冗緩地說着,
“大好青山......”
“不要白白浪費了纔是。”
唐夏冰離開了醫院,她也很清楚,在王建離開以後三大集團一旦壓制限令解除將會如何野蠻瘋狂地生長。
集團之間會爆發戰爭,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戰爭的規模必將覆蓋整個世界。
但那是在詭異肅清之後的事情了,不在她的故事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