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麼?”渡小鴉瞳孔微顫,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話。
“他...他死了?爲什麼?爲什麼,他不是才新兵期嗎?爲什麼,爲什麼他會前往前線?爲什麼?”
渡小鴉聲音有些顫抖地問。
.........
“因爲表現良好,所以獲得了晉升的機會,奔赴前線了。”
城市夜晚的街道在雨幕下,霓虹燈斑駁倒映在水面,整座城市就像一幅冷色調的油畫。
麗水錦園。
小區建立在三十年前。
渡小鴉失神地坐在了樓下很久很久。
穗崽的父母就在樓上。
可她卻連告訴兩位老人這個消息的勇氣都沒有,那種窒息般的恐懼從何而來?
她真的不敢想象看見兩位老人聽到自己兩個兒子紛紛死亡的消息後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
甚至對此感到恐懼。
直到過了好久,即便內心如同一攤亂麻般混亂,她還是鼓起勇氣振作了起來,進入了電梯之中。
電梯上升着,隨着離那層樓越來越近,渡小鴉的心跳也越來越快。
生怕電梯門打開以後又會是那片如同煉獄般的火場。
時間在這一刻無比漫長且煎熬。
叮咚——!
電梯門再次打開了。
1102。
房門明明就在眼前,幾步路的距離在渡小鴉的眼中無比遙遠。
渡小鴉在恍惚之間發現自己已然來到了房門前,手在放到門鈴的前一瞬身體微微一顫,恐懼促使着她不停後退。
“不...”
渡小鴉突然有一種想要轉身逃離的感覺,那種感覺隨着她目光停留在手中的兩個吊牌上而更加強烈。
就在此刻,一隻手緩緩地牽住了她,她內心的焦躁與不安很快便被安撫了下來。
“大佬...你怎麼會在這?”
“還是我來吧,公會成員出的事情,我來就好了。”唐夏冰說。
“你要不先回去,或者是在樓下等我?”
“不,會長,我還是一起進去吧。”
“嗯。”
門鈴聲響起。
“來了來了,是不是崽崽或者初禾回來了?家裏的飯已經熱好了,媽等你們好久了。”
一個婦女打開了門,手裏面拿着一把鍋鏟,腹部圍着圍裙,嘴中還唸唸有詞,在看到門外的二人後面色不由得有些尷尬。
“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要不要先進來坐坐?”
看着婦女那臉上的皺紋與疲憊的笑容,渡小鴉只感覺內心有些絞痛,說不出來的沉重幾乎要將她壓垮。
一個男人出現在了婦女的身後,身着一身中山裝,戴着眼鏡看上去像是一名教師。
在看到了二人後,男人隱隱約約意識到了什麼,開口說:
“都這麼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本來身體就不好,客人我來招待就好。”
“可...可是我還想等崽崽他們回來呢?那個什麼無限樓不是已經......”
“好了好了,早點休息,身體垮了可就不好了。”
男人一邊說着一邊推着婦女離開了二人面前,在上了樓確認房門關上了以後才走下了樓,面色鐵青,無比沉重。
“是穗崽的事情對吧,進來聊。”男人說着讓開了一條路。
二人點了點頭,換好鞋子後走了進去,坐在了客廳的沙發上。
男人爲她們倒滿了一杯熱茶,並沒有坐下,而是望着一張合照愣愣地出神。
合照上,男人和一名青年的身影正赫然在其中,
那是一個棒球場,青年身着着棒球服,笑容勉強,男人就站在他身後,勾搭着青年的肩膀,目光始終看着鏡頭。
“穗崽他一直都挺不喜歡出去的。”
“這是我和他在市中心那個棒球場裏面的合照,當時的天氣很好,這小子八百年難得出去一回,當時就想好好紀念一下......”
“您是一名教師嗎?”唐夏冰問。
“嗯,你怎麼看出來的?”
“您學生的作業還沒批改完吧,這麼晚來打擾您真的很抱歉。”唐夏冰的目光停留在不遠處客廳窗臺前的寫字桌上。
那裏還堆疊着一本本學生的作業。
看樣子男人是個小學教師。
而最上面的一本作業本上,B+的評價後面有用紅筆寫着男人的批語。
“瑞明,你的進步老師都有看在眼裏,之前你的算式老是列的很不好,但這幾天的作業明顯就好很多了,對作業一直都能保持這樣的認真態度的話,你的成績一定可以進步的。”
“老師相信你,一定要加油!這是老師獎勵給你的小紅花,明天可以來找老師換禮物。”
那些字跡渡小鴉看得清清楚楚。
面前的男人雖然表情不苟言笑,但卻是一位非常認真,內心溫柔的教師。
這讓她對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愈發的恐懼與牴觸。
“哈哈,今天心事一直有點多,所以改的慢了些,不是學生們的問題,是我做得不好。”男人這麼說着。
隨後,男人沉默了下來,過了好久嘴角流露出了一絲苦笑。
“抱歉......”唐夏冰最終還是將穗崽和穗初禾的吊牌推向了男人。
“原來初禾也......”
男人臉上沒有太大變化,彷彿早已做好了迎接事實的準備。
可渡小鴉分明看出來了,男人剛剛那一瞬間分明就像一個發條快要轉完的人偶,彷彿一下子老了好幾十歲。
“原來是這樣嗎......”
“嗯......”
樓上的女人默默聽着這一切,抱着自己兩個兒子的畫像在房間中哭得泣不成聲......
男人繼續批改着作業,給學生們寫着激勵的評語,從學生課堂上的表現再到作業上所反映出的問題,他都耐心的用紅筆一句句寫出,用心的對待着所有的學生。
直到改到最後一本時才發現視線已經變得模糊,眼淚滴落在下方的稿紙上,一下子便浸溼了一小片。
他這才知道他原來已經哭了,
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