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
還未等伊梓回過神,小伊的身影已然猛地出現在了她的面前,向着她發動了進攻。
而擬態圍牆的另一端,渡小鴉身上的傷勢已然很重了,卻依然還在前方抵抗着教徒的攻擊。
穗崽眼睜睜看着這一切,想要站起身,卻發現自己已經連動一下的力氣都幾乎沒有了。
渡小鴉此刻心煩意亂,剛剛唐夏冰發的消息她自然也看到了。
那種強烈的不妙預感出現在了她的內心,
雖然並不清楚發生了什麼......
她能感覺到,一旦自己趕回去的時間遲了,很有可能會是萬劫不復的境地下一刻,
渡小鴉的身體被教徒那巨型的鋼鐵手爪一把抓在了掌心之中,再也動彈不得。
“老鼠...抓住你了!!”教徒嗜血的獰笑着,火焰讓他的面色看上去極爲猙獰。
渡小鴉緩緩垂下了頭,黑髮遮擋住了她那被血染紅的眼眸。
敵人強大的可怕。
自愈能力,亦或者是各方各面。
一個真正擁有等同於災厄能力的怪物......
“去死啊...”
渡小鴉嗓子乾裂,聲音無比嘶啞衰弱。
“什麼...”教徒刻意將自己的腦袋湊近了渡小鴉那微微翕動着的嘴脣。
“老鼠,我可聽不清你在說什麼啊......”
內心裏面對於那白髮少女的死亡愈發恐懼,最後超脫了某種極限。
“我說...”渡小鴉猛地擡起了頭,目光猩紅,抑制器紅光狂暴閃爍。
“去死。”
下一刻,教徒的整條手臂被狂暴的刃芒斬成碎塊。
渡小鴉只感覺身體一輕,本還在超限中的抑制環停止了運作。
教徒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滿臉鮮血的青年,對方的面色如同惡鬼般猙獰,耳處有着兩行血液緩緩流出,手中的兩把匕首此刻已然直直襲向了他的心窩。
“你怎麼可能還有戰鬥的能力!!”
教徒大吼着,穗崽卻化作殘影甩出鏈刃在他的身體四周騰轉挪移。
“渡小鴉!走!!”
穗崽聲嘶力竭地對着渡小鴉咆哮。
“去會長那!!”
“都別想走!你們所有人都得死!!”教徒大吼着,身上火焰噴涌包裹向了渡小鴉。
眼看着就要將虛弱的渡小鴉完全吞噬。
穗崽咬了咬牙,用着鏈刃給予他反衝的動能猛地用盡全身力氣一腳踢在了渡小鴉的身上,將對方的身體踹向了貨運電梯的方向。
隨後再次甩出另一把鏈刃,直接擊碎了貨運電梯的啓動摁鈕,電弧滋啦滋啦閃爍。
貨運電梯在那一刻開始緩緩關閉。
渡小鴉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後掉落而去,目光卻有些呆滯地看着在火場中做完這一切後徹底脫力地跪倒在地上的穗崽,對方的嘴角...
似乎有着一絲解脫般的輕笑。
穗崽此刻只感覺四周好安靜啊...
聽不清聲音...
只能感受到熾熱的風與席捲而來的熱浪。
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
在看到渡小鴉準備超限抑制環殊死一戰後突然就有了使不完的力氣,好像能夠做到一切似的拼了命衝了上來。
從始至終在旁人眼中可笑的攀比在他自己眼中又何嘗不是呢。
越到後面他越知道自己和渡小鴉之間有條多麼難以逾越的鴻溝。
可那又如何,
他不能停下來。
他生來便對這個世界充滿着厭惡,厭惡着一切。
從小便依靠着抗抑鬱的藥物,夜深人靜時那些藥物在胃中的灼燒感總是會讓他徹夜難眠。
他會在房間中翻來覆去的思考着,
人生來在這個世界上活着的目的是什麼,究竟有着什麼意義。
所以他總是給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找到一個又一個活下去的理由,讓自己短暫的麻痹自己,忘卻一切。
考出一個好成績。
每當父母看到自己的成績和顏歡笑之時,他卻感到很麻木。
考入一個好大學。
當全家爲他慶祝時,他卻對着那份爲他準備的蛋糕難以下嚥。
他總是要一直向前去看,爲了父母也爲了自己那個和愣頭青一樣的弟弟。
他不能被病症打敗。
可那到頭來都似乎是爲了他人而活。
這種感覺讓他很不舒服,但偏偏是這種爲了他人而活的感覺貫徹了他的一生。
賽場上黑髮少女的身影讓他在夜晚的被窩中睜大了雙眼,發自內心的感到崇拜。
在那之後,
每當自己感覺到離黑髮少女又近了一步之時他總能感到發自內心的愉悅。
自己會不會有一天能打敗她呢?
直到他懷揣着希望抱着這種想法入睡之時他才反應過來。
他好像第一次爲自己而活了。
爲自己活着的感覺真好。
他這麼想着,
可渡小鴉死了的話,很多人會感到難過的吧?
穗崽看着自己拍下來的一張照片,緩緩閉上了雙眼。
照片上的畫面是在一處花園之中。
那天的天氣真的很好,陽光透過樹葉投影在地面上形成斑駁的倒影,公園內老人與婦女牽着孩童安逸的欣賞着沿途的風景。
燒烤架前,
十一傻笑着摟着渡小鴉的脖頸,而身旁橘青和許小涵同樣也和衆人有說有笑地說着什麼,渡小鴉的目光始終停留在最前方微笑着的白髮少女上,公會的不少成員正在公園內開着渡小鴉的歡送儀式。
很美好的一副場景。
真美好......
下一刻,教徒那無邊的火焰吞噬了青年的身體。
貨運電梯內,渡小鴉有些失神地站起身。
穗崽的頭像徹底灰了下去。
青年那在最後一刻的目光很複雜...
那種貫徹着一生的孤獨與疏離感在她的腦海中始終揮之不去。
對方...
好像一直都挺孤獨的。
也很討厭拍照...
很討厭自己被記錄在別人的世界之中。
渡小鴉緩緩攤開了自己的手掌...
掌中是穗崽作爲公會成員發放的吊牌,吊牌上還記錄着穗崽那有些閃躲不好意思的眼神。
這是她在最後一刻從對方身上搶到的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