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我爸沒辦法啊，也就只能憤憤地找到他，說你現在不要來煩我，等你什麼時候做到了你口中的大話再談這些事。”
“從那以後，黎遠東就和打了雞血一樣，畢業後迅速報考調查局的職位。”
“然後在短短几年之中越升越高，直到後面三十多歲的時候甚至已經參與了議員的參選了，”
“那天我記得很清楚，他就捧了個大紅花，西裝革履，一臉賤兮兮的來到我家門口。“”
“我爸當時看他這樣，也沒辦法，只能放他進來。”
“本來就只是嘮嘮嗑。”
“結果遠東竟然順着話題強行聊到了以前在軍校的事情，哈哈哈，小雅，你是不知道遠東那會兒表情有多氣人。”
“最後給我爸氣得滿臉通紅，急忙叫他滾蛋，我也就是在那一刻覺得遠東真厲害啊，永遠都不會向任何人低頭。”
“晚上我把自己的心意和我爸說，我爸也叫我滾蛋，叫我永遠也不要回來了。”
“其實我爸他也很看好遠東的，就只是拉不下臉，暗中有在偷偷支持起了遠東的事業，不然他也不會那麼順利。”
“遠東是真的愛這個養育了他的國家啊......”
“後面每天爲了處理那些事情，常常工作到很晚很晚纔回來，我們倆的感情在那段時間都有些淡了，”
“後面，我出去高牆作業，就接你回家了小雅。”
“我還記得遠東看到你的時候表情有多驚訝，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嗯？這件事情有些棘手的表情。”
渡小鴉聽着杜冉的話，感覺鼻子有些酸酸的。
“有你來了以後，遠東真的放下了一大堆事情，每天都會提前回來了，我們在一起的時間就都變長啦。”
“小雅，其實你也是這個家的救星哦，如果沒有你，這個家可能早就變得支離破碎了。”
“後面...就是我們離開你的那段時間了，小雅...對不起。”
杜冉的聲音有些虛弱。
“因爲遠東真的害怕了，那是他第一次害怕，他以前高傲的像只獅子，那次卻有些灰溜溜的。”
“他真的害怕，工作上的敵人會傷害到這個家，會傷害到你。”
“他以前天不怕地不怕的，但那次真的害怕了啊。”
“我都看出來了，他從未像有了你後那樣如此重視過這個家，也從未如此的手足無措過。”
“他真的很害怕很害怕你因此而受到傷害，所以不得不灰溜溜的低下了頭，向着環境妥協。”
“他在離開了你以後變得沒有那麼趾高氣昂了，做什麼事情都小心翼翼的。”
“那個曾經意氣風發的他就這樣不知不覺的消失了，他開始變得謹慎，開始學習話術，開始學會如何平和的與人相處。”
“他變得膽小了，很膽小很膽小。”
杜冉的眼中彷彿有着淚光，握緊了渡小鴉的手。
“他是在怕自己再也見不到你了，小雅。”
“別人都說，他的後半生就跟換了個人似的，變得很懦弱，跟生了大病似的，變得看上去全身都是破綻。”
“我真的希望你不要恨他，小雅，他爲了你真的變了很多很多。”
“我親眼看着他一步一步佝僂起了背，變得看上去這麼顯老，我真的很心疼他。”
病房外，聽着這些話，黎遠東此刻已經泣不成聲，捂着面低着頭不想讓任何人看見他此刻懦弱的樣子。
渡小鴉輕輕擤着鼻子，擦去了眼角的淚水，將腦袋依靠在杜冉的肩膀旁。
杜冉輕輕擦去了渡小鴉眼圈旁的淚水：
“小雅，你有心事，對吧？”
“嗯......”
渡小鴉這次沒什麼保留的，將自己內心深處的話全部一口氣說了出來，說出了困擾自己很久很久的問題。
杜冉聽完後愣了一會兒，隨後眼角下垂，溫柔的揉了揉渡小鴉的頭髮：
“我倒是覺得都挺好的呀，只要小雅覺得那條路會讓自己每天都開心就選哪條路吧，只要小雅開心，我也會開心。”
“至於遠東，他難過就是他活該，活該他以前那麼狂，真應該多喫點苦頭長長記性。”
“哎呀...”
杜冉像是想到了什麼，神情有些失落，揉了揉渡小鴉的腦袋：
“小雅被領進高牆的紀念日是在兩個月前吧...”
“今年的也過不了了，但我們今天好不容易重新團圓，不慶祝一下真可惜了。”
此話剛說完，門口就傳來了動靜。
渡小鴉和杜冉對視了一眼，皆不由自主輕笑了起來。
杜冉的眼中泛着淚光：
“看吧，某人已經開始行動了。”
黎遠東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只感覺這會兒因爲長時間勞累各種痠痛的身體變得很輕快，心情也一下子好了很多。
杜冉替他說出了自己的心理話，那些積壓在他心中無數年，他真的很想親口和渡小鴉說，卻又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的話。
他從來沒感覺自己全身這麼輕快過了。
一路小跑來到了醫院最附近的蛋糕店，他都聽到了，他一定要給兩人今天買一個最大的蛋糕。
他都沒發現此刻他的想法有多幼稚，但他已經懶得去想這麼多了。
推開了蛋糕店的門，暖氣迎面而來，讓黎遠東繃緊的肌肉緩緩放鬆了下來，思維也開始逐漸放空。
蛋糕店裏麪人很多，有人過來領定製預訂好的蛋糕，也有人排在櫃檯前購買那些展櫃裏面色澤金黃看着就很誘人的糕點。
“爸爸，就買這個蛋糕吧，很好看誒，彤彤很喜歡。”
一個小女孩還騎在爸爸的肩膀上，指着一個看上去做工精美的蛋糕聲音稚嫩的喊着。
“好好好，就給彤彤買這個。”男人說着。
黎遠東看着二人的身影，彷彿看到了很多年前渡小鴉與自己身影的重合。
那時候渡小鴉也這麼小，也很喜歡坐在自己肩膀上......
黎遠東搖了搖頭，決定不再去想過去的事情。
過去的自己做錯了那麼多事情，有什麼好留戀的。
排隊的時間彷彿都被無限延長了。
直到不知過了多久。
“爸爸，買好了，我們走吧。”女孩清脆的聲音和店員的提示音一同響起。
“這位先生，到您了，請問......”
“我要買一個最大的蛋糕...越大越好。”
黎遠東下意識地說出了口，過了一會兒才發現整個蛋糕店的人都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着他，面前的服務員沒憋住，輕笑了出來。
“咳咳，抱歉。”
黎遠東不好意思的重新組織起了語言，眼神下意識地向着周圍望去。
只見蛋糕店門口，一個戴着黑布，全身包裹嚴密的人已然完成了上膛的動作，猛地推門而入，將槍口對準了那對父女的身體。
而那對父女身後不遠處就是黎遠東。
黎遠東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恍惚之間彷彿又透過那對父女的身影看見了曾經的自己與渡小鴉，身體竟開始不由自主地行動了起來。
“小心！！”
此刻的黎遠東咆哮的像頭獅子，一把推開了面前的那對父女，他也不知道到自己爲什麼突然變得不再懦弱，只感覺自己又好像以前那樣變得天不怕地不怕，勇猛的挺出了身子。
砰——！
砰——！
砰——！
三聲槍響擾亂了城市夜空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