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孩子全部愣在了原地,本能讓他們不敢隨意移動身體,生怕被下一個注意到。
恐懼的情緒蔓延在了空氣之中。
“嗯...我知道了...”
柳依婷緩緩低下了頭,反抗的後果是很嚴重的,如同烙印一般印在了所有孩子的心裏。
眼看着柳依婷就這樣跟着那個男人走出了門,許小涵小嘴微張,剛想說什麼,柳依婷卻悄悄轉過了頭,擺了個噤聲的手勢,笑得很溫柔:
“噓...小涵,不會有事的啦,上次不也沒什麼事嗎?”
“你們和萱怡姐繼續排練吧,再過幾天我們就要和別的房間那些傢伙們比賽了不是嗎?輸可是不好的呀。”
許小涵愣在了原地,
那個笑容明明充滿了恐懼與疲憊...
但爲什麼就是這麼溫柔呢。
他有點排斥這種溫柔...
好像所有人都在犧牲自己的情緒...就爲了讓他不這麼害怕一樣。
就因爲他是這裏年齡最小的孩子嗎?
眼看着柳依婷離開了房間,房間內頓時陷入了一片死寂。
“萱怡姐...今天有些累了...要不就先這樣吧?”一個孩子提議。
“可...可是,小婷她...”
陳萱怡臉上的表情有些糾結。
“是啊是啊...大家都累了。”
隨着越來越多的孩子附和,陳萱怡也只能無奈點了點頭。
“行吧...小婷回來會有點失望的吧。”
眼看着孩子們將堆疊好的牀全部拉開,各自躺在了自己的牀上後,許小涵有些失落的坐在了牀上。
一條有些長的手臂映入了眼簾,摟住了他的肩膀:
“好了好了,小涵不是我說你,每天拉着個小臉,做什麼事情都這麼唯唯諾諾的,說話細聲細語和個女孩子似的。”
“要不是這個房間的大家都很好,不然你肯定要被欺負的。”
小藤臉上的表情看上去似乎很輕鬆。
“不要太擔心他們的啦,你看...”
小藤像是發現了新大陸般站起身,嘿嘿笑了一下,然後鼓起了自己手臂上的肌肉,
“參與試驗就只是疼了一點而已,你看,我還長肌肉了呢,搞不好這些東西對我們的身體有幫助的嘛對不對。”
許小涵看了一眼小藤的笑容...
嗯...
爲什麼大家一定都要這麼溫柔呢。
他討厭溫柔的人,這種老是心裏面先想着別人的人真的好討厭。
和這種人相處真的好不自在。
晚上的時候,柳依婷回來了,身上多了一個針孔,周圍是青紫色的痕跡,一片黑暗之中看不清她的表情,她就這樣躡手躡腳的回到了自己的牀上...
腳步很輕很輕...
像是怕吵到任何一個人。
許小涵看見她用被子埋過了自己的臉,然後是輕聲地嗚咽,瘦小的身體蜷縮在被子裏面輕輕顫抖。
那嗚咽聲其實真的很小...
但許小涵卻偏偏就是再也難以睡着了,
夜好像很漫長很漫長,許小涵就這樣看着天花板...看着看着朦朧的晨光照進了房間裏面。
天亮了...
第二天。
孩子們在完成洗漱以後被批准去了一個小操場自由活動半個小時。
房間裏面的人都已經走的差不多了,只有零星幾個孩子還在房間中。
“小涵啊...你能先走嗎?”
柳依婷坐在牀上低着頭,頭髮垂落在兩旁,看不清她的面容。
“婷婷姐,怎麼了嗎?”許小涵問。
“女孩子要換衣服的啦,難不成你還要在這裏看啊?小涵你笨不笨,真是的。”
柳依婷擡頭輕聲笑了一下,
可許小涵分明看見了她臉上的淚痕。
又是很溫柔卻又很痛苦的淡笑。
討厭...
討厭...
討厭...
在許小涵離開房間以後,房間裏面徹底只剩下了兩個人。
陳萱怡才緩步湊了上來,輕輕挽起柳依婷的手將她的手搭在了自己肩膀上,然後託着她的身體朝着衛生間中走去。
“昨天回來以後看你的動作就很僵硬,腿很難受嗎?”
“萱怡姐...我好像...再也跳不了舞了。”
站在房門口聽着裏面帶着哭腔的聲音,許小涵沉默了。
兩個女孩子相互依偎在一起,都哭了。
在這個只有她們兩個人,沒有別人的地方哭的很無助。
..........
第二天下午,一個孩子被帶走了。
而排練在陳萱怡的推動下接着被推動着,只不過少了一個跳舞的身影。
第二天晚上,那個被接走的孩子沒有回來。
陳萱怡和許小涵說:“那個孩子的被大人接走了,不會再回來了。”
第三、四、五天,所有人依然還在爲了那個孩子們約定好的歌唱比賽排練着。
兩週後的某一天。
這一次接走了兩個孩子。
只有一個孩子回來了,陳萱怡眼眶紅紅的和許小涵說:
“有一天,大家都會被大人接走的,我們都會回去,會有人再次擁抱我們的。”
“小涵...不要害怕...我會陪着你的,小涵,不要害怕...”
“不要害怕。”
第二天,那個回來的孩子死了,就這樣在睡夢中死了,身上滿是詭異又恐怖的痕跡。
被發現的時候身體都已經冰涼了。
那時候許小涵並不清楚爲什麼會出現這樣的痕跡。
但現在許小涵知道了。
這個痕跡被稱爲...
異化。
無形的恐懼徹底吞噬了所有的孩子。
這一天下午沒有排練。
因爲隔壁房間負責歌唱的孩子們全都被大人接走了。
失去了歌聲的日子,每個人的每天都在無邊惶恐之中渡過。
壓抑到讓他們幾乎要發瘋。
下一個被帶走的會不會是自己?
自己被帶走會不會死?
自己身邊熟悉的人會不會被帶走?
他們被帶走後會不會死?
這些疑問每晚都如同夢魘般纏繞在所有孩子們心中,無人能夠安眠入睡。
接下來的日子過得好像很快,很麻木,很迷茫,每個人都像一具活動着的木偶...一旦他們的提線斷裂,他們就會如同散架一般癱倒。
終於有一天。
陳萱怡被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