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不不不...”
橘青的發條彷彿徹底轉完了，如同斷了線的木偶一下子倒在了一旁的長椅上，雙手捂着頭，眼裏面滿是血絲。
“醫生...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我該怎麼辦...”
“小涵他...他不能死...”
周圍的衆人同樣也完全陷入了沉默，氣氛無比沉重。
醫生看着橘青這副模樣，嘆了口氣：
“這個男孩我們初步判定，與體內那些鬼物的血液至少共生了將近十年的時間......”
“他的意志真的非常堅強。”
“其實還是有辦法的，我們曾經有想着在上一名此種病症的患者，也就是另一名男孩的身上去嘗試。”
“但對方第二次症狀爆發的實在是太快，最後也沒能實施救治......”
“這個方法...”
“嗯...您說...”
橘青的聲音沙啞。
“需要給這個男孩全身換一次血，將他體內暴沸的鬼物血液與原先交融在一起被感染的血液一起排出體外。”
“但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我們根本就沒辦法給這個男孩換血。”
“那種來自於身體本能的自我防衛手段我們完全就沒辦法抑制，嗯...”
“你們好好想想吧，這個男孩現在還處於昏迷階段，狀態還算穩定，但隨時有可能下一次爆發。”
“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去說了。”
醫生的眼裏面同樣也佈滿了血絲，捂着額頭去一旁休息去了。
看着病房內的人一個接一個離開，透過玻璃窗只能看見病牀上身上戴着各種維生設施的瘦小身影。
橘青緩緩站起了身：
“會長...能和我一起進去嗎？小涵他...”
“嗯。”
唐夏冰沒等橘青說完便點了點頭，橘青見此臉上疲憊的神色微微柔和了一下，隨後跟着唐夏冰走入了病房之中。
空氣中瀰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橘青...”
“夏冰姐...”
微弱的聲音突然傳來，橘青微微一愣，隨後猛地上前一步整個身體靠在了病牀旁，看着病牀上的身影張了張嘴剛想說什麼，
但卻發現對方緊緊閉着雙眼，一副還在昏迷中的樣子。
“小...”
“橘青...”
“夏冰姐...”
“是你們在嗎？”
橘青感覺自己快要哭出來了，從來沒感覺自己這麼狼狽過，緊緊握住了許小涵的手，眼中泛着淚光輕輕點了點頭：
“我在，小涵...”
“夏冰姐呢？”
“現在感覺怎麼樣？”
唐夏冰同樣找來了張椅子坐好，聲音輕柔。
“夏冰姐也在...太好了...”
“橘青的周圍有着淡淡的沉香木的味道...”
“夏冰姐的周圍有着中藥和牛奶的味道，很好聞...”
“我就說我不可能聞錯...”
橘青聽到這些話瞳孔微微一縮，管自己低下了頭。
醫生的話還回蕩在他的耳邊。
許小涵根本就看不清三米以外的事物，原來這麼久他一直在依靠嗅覺辯識着一切。
在一片光線朦朧裏面，構造了這個堅強的男孩印象裏面的世界的只剩下了不同事物的氣味，
如果有一天就連這種氣味也失去了，那這個男孩所擁抱的世界便會徹底離他而去，即便他再努力也沒辦法在一片黑暗與朦朧中找到他曾擁抱的這個世界。
“小涵...你從來都沒和我說過啊...你爲什麼都不和我說啊...”
“說什麼...？”
許小涵的聲音微弱又有些不解。
“你沒和我說過你看不清，喫東西也吃不出味道啊...小涵...”
“可不一直都是這樣子的嗎...？橘青你爲什麼要因爲這個難過呢...”
橘青聽到這句話以後，先是荒唐的笑了一下，一個情緒很複雜的苦笑，很短暫。
隨後看了一眼身邊的唐夏冰。
猛地站起身，再也抑制不住眼中的淚水往後退了幾步，最後如同逃離一般離開了病房，整個身體頂在了病房的房門上，最後緩緩蹲下輕聲嗚咽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才發現面前站了個身影...
“小子，嗯哼...”
橘青緩緩擡起頭，卻發現面前遞來了一根菸。
林叔拿着那根菸，眼中同樣滿是血絲，如同又蒼老了幾歲，另一隻手上還有着一個打火機：
“第一次的話會咳嗽...要試試...”
話還沒說完，煙和打火機便被橘青一把奪過，眼看着這個青年再次如同逃離一般揹着衆人進入了一旁廊道的陰影中。
啪嗒啪嗒...
突兀的聲音就這樣迴盪在一片寂靜之中。
橘青雙手有些顫抖地點着煙，火舌不停的從打火機口噴出，一次又一次驅散着陰影的光芒。
衆人就這樣看着橘青那笨拙的一次又一次嘗試，直到過了不知道多久。
終於點着了。
火光點燃着菸絲在黑暗中閃着淡淡的紅光。
橘青卻突然想起了什麼，調轉回過了身，低着頭回到了林叔身邊，將打火機和煙重新遞迴了林叔手中。
“怎麼了？小子...不試試...”
“我想起來了，小涵和我說過他很討厭煙味，嗯...就這樣...”
橘青的眼眶紅紅的，還有點微腫，從始至終都低着頭不讓衆人看到他的表情。
病房內，微弱的聲音還回蕩在周圍。
“夏冰姐...你知道嗎？橘青他真的真的是一個很溫柔的人。”
“一開始我見到他的時候其實有點害怕他......”
“他那時候說話很直很直，他那時候剛剛來到我以前的公會，我還記得很清楚他當時和我說了什麼...”
“他說很討厭那個公會的氛圍，說什麼我也不應該待在那裏...”
“我當時就心想...這個人好怪啊...我和他一定相處不來...”
“但其實不是這樣的，橘青真的很溫柔很笨...他其實比我還不知道怎麼和別人相處...”
“做什麼事都很笨拙...之前我們公會對我們真的扣扣搜搜的，我那個時候兜裏面真的一點錢都沒有......”
“我就經常一個人的時候發牢騷嘛，有一天被他聽見了...然後第二天啊他就一臉高冷拿着兩張自助牛排的餐票找到我問我要不要一起去喫...”
“說什麼這都只是他在公會里面就看我順眼，說什麼自己只是不小心買多了一張。”
“噗嗤...夏冰姐...你根本不知道當時的場景有多好笑啊...你根本就不知道他當時有多傻。”
“其實那個時候他自己兜裏面也沒什麼錢，後面我問他他還有多少，他就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直到我搶過了他的手機去看，哈哈哈...他那時候就只剩下106.86了，只有106.86誒，可那餐廳的餐票一張就要兩百多......”
“從那個時候開始，我才瞭解到橘青...他真的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嘴上哪怕再不願意再不會說話，也會在背地裏面偷偷自己一個人行動......”
“夏冰姐你知道嗎...和他相處真的很有意思...”
“不小心把黑椒醬撒自己身上叫他幫我擦一下的時候，他就會滿臉：嘿，我是個冷酷大帥哥，你讓我幫你擦黑椒醬？”
“然後一臉冷漠的叫我過去，動作很笨拙的拿出紙巾很仔細的將我衣服上的黑椒醬擦個乾淨。”
許小涵說着說着嘴角抿了一下，聲音終於顫抖了起來。
“夏冰姐...”
“橘青他真的很笨很笨啊...”
“我會不會死啊...我死了橘青他一定會很難過很難過的哭出來的...”
“我不想看到橘青還有大家難過...”
“我不想看到對這個世界溫柔的人因爲我被傷害......”
“夏冰姐...我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