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上,
暴雪已經持續了整整三天了,肆意飄蕩的風雪中能見度低的可怕。
一個臉上灰撲撲的,身上單薄的衣物破破爛爛,渾身看上去髒兮兮的小女孩手上還拖着一具與她嬌弱的身形嚴重不匹配的荒原狼屍體。
赤着足走在雪原上,留下了一個又一個深淺不一的痕跡。
小臉上的眼神空洞無光,
麻木...
麻木...
麻木...
走着走着,小女孩終於在不遠方看見了一座山洞,
並沒有思考太多,放下了手中的荒原狼,從腰間拿出了一柄石制的匕首便偷摸的摸了進去。
在寒冷的冬天,這種山洞裏面一般都會有冬眠的荒原熊。
只要能夠殺死一隻,說不定未來一個多月都不用再擔心食物問題。
小女孩很快便走到了山洞的最深處。
只見一個雙眼同樣無神的小男孩正趴在一隻荒原熊的屍體上,用牙齒正在撕咬着荒原熊的血肉,
從後腿上猛地撕下來了一片肉後,那個小男孩也發現了山洞裏面似乎多了一個不速之客。
小男孩的皮膚白嫩,看上去簡直不像是個在荒原上土生土長的人,腦子後面還扎着兩個小辮子,
一副清秀陽光的樣子。
荒民相見,
兩人都沒有說些什麼,在下一刻朝着對方跑去,並揮舞出了手中的武器。
石制的武器相互碰撞摩擦出火花,
渡小鴉的眼神微微起伏,她發現這個男孩的力量大的可怕,自己竟然一時半會兒壓制不了對方,
也是...
對方同樣也有獵殺荒原熊的能力。
這場戰鬥並沒有持續很久,
渡小鴉輸了,她的武器被擊落在了一旁。
石制的匕首掉落在了地上,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而反觀那個男孩,只是默默的撿起渡小鴉掉落在地面上的武器,然後收了起來。
隨後就沒再理會渡小鴉,管自己繼續趴在了荒原熊上進食了起來。
渡小鴉的眼神重歸死寂,
自己輸了,但是對方放過了自己。
自己必須該離開這個地方了,得想辦法再去尋找一個山洞來過冬。
“你...要喫嗎。”
後面突然傳來了小男孩那沙啞又有些稚嫩的聲音。
並不是高牆內部的語言,是很流利的荒言。
“嗯。”
渡小鴉微微一愣後,
沒有拒絕,也沒有說謝謝,自顧自走了過去,同樣開始撕咬起了荒原熊的身體。
進食完畢後,兩人都沒有說什麼。
小男孩生起了篝火。
火光在黑暗的山洞裏面起伏的跳動,背後的石壁上映照出了兩人身影。
晚上,
渡小鴉試圖去擰斷小男孩的脖子。
但是最後被對方發現了,對方並沒有看上去那樣睡得這麼深。
小男孩將渡小鴉壓在身下,一隻手鉗制着對方的雙手,眼神平靜:
“你要幹什麼。”
渡小鴉卻只是用冷漠的眼神與對方對視,沒有掙扎也沒有說什麼話。
“你爲什麼要殺我。”
“我對你並沒有惡意。”
小男孩試圖講道理。
“因爲我想要獨佔這隻荒原熊。”
渡小鴉的聲音很輕,聽上去似乎還有些...理所應當。
在她的印象裏面,這就是活下去的方式。
隨後,渡小鴉有意無意的歪過了頭,刻意露出了自己那纖細的脖頸:
“能把它給我嗎,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
小男孩敏銳的發現了對方的手藏到了一個位置,這樣保證能夠在他放鬆警惕的時候第一時間發動攻擊,擰斷他的脖頸。
嘴角露出了不屑的淡笑:
“你這招騙過不少人吧?”
渡小鴉沉默了,隨後:
“嗯,基本只要我這麼做,他們就會上當,然後他們就會死。”
“這樣他們的東西就都是我的了。”
小男孩聽到後默默的放開了渡小鴉,隨後後退了幾步:
“這個冬天,我很無聊。”
“你和我一起呆在這個山洞裏面,陪我聊天,我給你喫的。”
“如果你要走,我也不會攔着。”
“如果你要是再想着趁我不注意對我下手,我就會殺了你。”
“這是最後一次。”
說着,那個小男孩背靠着牆壁再次閉上了眼,看上去又睡着了。
而渡小鴉這次並沒有再動手,而是將身子蜷縮山洞另一邊的角落,
沒過多久...
在那跳動的火光的映照下,眼皮竟然越來越沉。
她的意識也隨即陷入了沉寂。
第二天早上,似乎感受到了周圍有人在活動。
渡小鴉猛地驚醒,身體應急反應一般撲了出去,將那人撲倒在地面上,隨後撿過了一個石塊,眼看就要向那人的腦袋上砸去。
“是我。”小男孩的聲音傳來,看向她的眼神依然平靜。
渡小鴉沉默了,隨後默默將石塊丟向了一邊,隨後從小男孩的身上站起來,走到了一旁再次蜷縮起了身子。
看上去一副引人憐惜的樣子。
“喫嗎,剛烤好。”
小男孩遞過來了一塊滋滋冒油的烤熊肉。
“嗯。”
渡小鴉接過了烤肉。
其實生的熟的她也不太在意,對她影響並不是很大,長期生活在荒原上的體質早就對那些寄生蟲免疫了。
而且生的有些時候喫起來還更方便。
她這麼想着,惡狠狠的從烤熊肉上撕下來了一大口。
而小男孩只是默默的看着她喫着比臉還大的烤肉排,眼神中彷彿有了一絲光,嘴角有着若有若無的微笑。
之後冬天的每一天都像這樣,
早上,醒來,喫。
中午,彼此沉默的對視,小男孩眼神平靜,渡小鴉眼神飽含警惕。
晚上,喫,睡覺。
到後面,兩人那警惕的氣氛似乎有些好轉了,
有些時候小男孩會興趣使然,拉上渡小鴉坐在洞口,看着天上的星星。
小男孩的眼神中倒映着燦爛的星空,而渡小鴉的眼神裏面倒映着對方的脖頸,腦子裏面一直想着要不要動手。
就這樣持續了一整個冬天,直到外面的雪層被春天新長出來的嫩芽衝破。
外面的天氣已經回暖,已經不需要再呆在山洞裏面了。
渡小鴉在某一個早上無聲無息的管自己走了,沒有留下來任何東西。
就如同從未出現在山洞裏面一般。
早上醒來,看着無比空洞像是少了什麼一樣的山洞,
小男孩一個人抱着腿愣了許久,隨後露出了一個釋然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