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潯仙跟在高陽的身後，看着高陽即將要帶她去的地方，江潯仙覺得……
怎麼這麼熟悉呢？
之前，江潯仙爲了弄懂天牢內的石壁上到底黏了什麼東西，和小系統把整個天牢內都給轉悠了一遍兒。
這才知道石壁上面黏了人皮。
高陽帶着江潯仙來到石壁前，聽不出來什麼語氣地開口道：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孩子們都去哪裏了麼？現在你看到了吧，他們就在你的眼前。”
江潯仙：“？？？”
她的眼前？
明明面前什麼東西都沒有。
爲什麼高陽要說，孩子們就在她的眼前呢？
一開始，江潯仙不明白高陽的意思。
但很快，她就反應過來了。
之前在初次見到這個人皮的時候，江潯仙就覺得不對勁兒。
這些人皮明明模樣看起來像是剛從人身上扒下來的，可摸起來卻讓人覺得很不舒服，一點都不新鮮。
當時，她還在和小系統分析，爲什麼會造成這種情況呢？
現在，她終於反應過來了。
玩捉迷藏時，失蹤的孩子。
唱了上千遍還是無法記住歌詞的癡傻大人。
每三天都要清理一次記憶的孩童。
還有害怕天牢內高處的衆人。
將這些東西全部都結合在一起，江潯仙的心裏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她擡頭看着高陽，開口將殘酷的真相給說了出來：
“石壁上這些被貼上去的人皮，都是你們的？”
高陽靜靜地看着江潯仙，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但是他的眼神，已經告訴了江潯仙一切。
那是一種被命運捉弄，卻又無力抵抗的無奈感，憤怒早就燃燒過了，徒留悲傷的灰燼。
這些情緒，全都出現在了高陽的眼中。
高陽，羔羊，這名字取的。
他當真變成了一隻任人宰割的羔羊。
沒有辦法抵抗，沒有辦法將真相說出來，只能將所有憤怒悲傷的真相一個人吞掉。
身上又揹着詛咒，所以無人可以訴說。
石壁上的這些人皮，有大人的，也有小孩子的。
全部都是從這九百九十九個人的身上，活生生地扒下來之後，現場粘在這石壁上的。
做出這座天牢的主人，心性當真是萬分的狠毒。
他用天牢內這羣人的人皮做成聚靈的陣法，明明可以換另外一種方式，但他偏要選擇最殘忍的一種。
其中這九百九十九個人所經歷的痛快，還有絕望與嚎叫，根本無法想象。
當時那個扒皮場景，肯定血流成河。
從動脈處飛濺出來的血液噴在牆壁上，要不是有人皮遮擋住了血跡，江潯仙可以肯定，石壁會更加慘不忍睹。
“你想知道的第三個問題的答案，就在這裏。”
高陽身上有詛咒在，所以他不能將天牢內所有的祕密都告訴給江潯仙，但是他可以用另外一種不會觸發詛咒的方式，讓江潯仙自己發現真相。
江潯仙真的非常聰明，高陽只給了她一點點的提示，她就猜到了問題的關鍵所在。
“這些人皮對我來說，一點用處都沒有，但是對你們來說，卻是連碰都不能碰的東西，對麼？”
江潯仙光看高陽臉上的神情，就知道是自己猜對了。
天牢內的冤魂們，一旦身體的某個部位觸碰到石壁上的人皮，就會瞬間融化蒸發，變成一灘血水，被人皮貪婪地吸收。
所以，那些孩子們捉迷藏會失蹤的原因，其實根本就不是什麼真的捉迷藏。
他們全部都觸碰了人皮，用這種方式自殺，清理掉了自己三天內的記憶。
等待下一次涅槃重生。
怪不得……有些時候，江潯仙根本就看不到這些小孩子的身影。
這也是爲什麼小童會說，孩子們都藏到了天上的原因。
觸碰了人皮，小孩子們都變成了髒兮兮的血水，被人皮吸收後，徹底地消失了。
小童不知道什麼原因，一直沒有接觸過人皮，所以記憶力一直保持着。
這也是爲什麼他會以爲孩子們玩捉迷藏的時候，都藏到天上的原因。
江潯仙開啓了機械眼，她伸手，在色澤光滑的人皮上摸了一下。
觸感和之前硬硬的感覺完全不一樣了，現在的人皮摸起來像喝飽了血一樣，很滑嫩，甚至還在微微地呼吸着。
“……”
剛纔還活生生從江潯仙面前跑過去的孩子們，此時全部變成了人皮上的鮮血。
“那些癡傻的大人，”江潯仙輕聲開口道：“他們是爲了這羣孩子，自己主動變得癡傻起來了，對麼？”
大人將可以保存記憶力的機會，留給了這羣孩子。
高陽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個苦笑，他輕聲道：
“他們說，自己沒有了記憶力沒關係，但是孩子們不行，因爲孩子們是花朵，而記憶力是美好的雨露，只有被雨露澆灌的花朵，才能健康地成長。”
孩子們沒了記憶，時間一長，也會變得癡傻蠢笨。
大人們覺得自己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可是他們卻將生的希望留給了孩子。
江潯仙聽了之後，內心也感覺到了一絲悲涼。
建造出這座天牢的人，哪怕連孩子他都無法完全的信任，所以用這種方式，三天將孩子的記憶力給清除一次。
獨留高陽一個人保留着記憶力，也只是因爲天牢主人需要留下來一個人，當這座天牢裏的監控器。
當天牢主人需要監視這座天牢裏的人時，就會控制高陽的大腦，通過高陽來控制天牢內的冤魂。
江潯仙能夠看得出來，天牢內的這些人很信任高陽，什麼事情都先讓高陽做主。
孩子們更別說了，完全地信任高陽。
江潯仙想起來有一次，高陽摸着那羣孩子的頭，臉上掛着笑容，說：“去捉迷藏吧。”
他的臉上明明掛着如常的笑容，可江潯仙卻注意到高陽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腦仁卻停止了轉動。
去捉迷藏吧。
短短的五個字，卻是讓那些孩子們主動自殺一次。
不知道高陽是抱着什麼樣的心態，將這句話給說出來的。
但當時的他，一定很難過，纔會強行停止自己的大腦運轉。
江潯仙沉默了。
真相比她想象中的還要殘酷。
高陽不敢看江潯仙臉上的神情，他覺得自己欺騙了江潯仙，還隱瞞了她這麼多事情，哪怕江潯仙知道了真相後，不幫助自己也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但誰知……
江潯仙突然拍了一下大腿，從地上站了起來，她轉過身來，看向高陽，明明語氣還是那樣的欠揍，可偏偏讓人不由自主地信服：
“高陽，總有一天，我會讓光亮，照入到天牢之中。”
江潯仙從來不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