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換了一個人,恐怕無論如何是不敢相信眼前見到的一切,但是從小被江村所撫養,見過了太多光怪陸離的事情,知道了太多被歷史長河掩埋的辛密,甚至是作爲那個計劃的重要參與者之一,江鈴兒知道這全部都是真實的,旋即不敢造次,趕忙朝着江夕的方向微微矮身,口中尊敬道:“後人江鈴兒見過...”
“慎言。”江夕淡淡打斷了江鈴兒的話,繼而他的眸子掃向四周,眼中似乎有着一種眷戀的味道,最後則是緩緩頓在了自己胸口之上。
“九絕封死印...吾之後輩確有大才,甚慰甚慰。”
“吾時日無多,你且記好。”江夕眼底掠過一抹開懷之色,繼而轉頭望向江鈴兒,手中所凝聚的黑劍開始緩緩的消散,而他的情緒也是開始變得穩定起來。
“他暫時被我壓制,九絕封死印固然厲害,但也無法阻他太久。”說到這裏,他目光便是一凝。
“倘若有遭一日令其現世,便是衆生之難,屆時該怎麼做...”
“前輩放心。”江鈴兒思來想去,不知究竟該如何稱呼眼前這位,只得道一聲前輩。
“若真到了那一天,我等自有辦法處理。”
“哦?”江夕略顯詫異的看了看江鈴兒,忽然好如想到了什麼一般。
他眼中涌現出思索的光芒,微微望着江鈴兒看了一會兒,這才道:“原來你便是九絕封死印的後招,如今這世間竟還有如此精純的破厄力。”
說到此處他忽然話鋒一轉:“雖然你的力量能夠壓制他,但若想全部引動,便只有一法。”
江鈴兒微微一笑,她當然知道面前這人所說的辦法是什麼。對這個結局在她還不過是個孩提之時便以做好了充分的準備,她的生命本早應結束,能夠活到見今已經令她非常的滿足,不敢再去奢求。
她想讓江夕活下去,無論付出什麼代價。
江夕微微看了看她,眸子深處掀起一絲絲的波瀾,讚歎道:“小小年紀便有如此仁德之心,衆生幸也。”
“不敢,若論仁德,世間衆生豈及前輩萬一。”江鈴兒惶恐不已,這番話是她的肺腑之言。
她已經知曉面前與自己對話這人的真實身份,想起這個人的傳說,一種敬佩之感油然而生。
“往事休矣。”江夕略微側身,臉龐似乎流露一絲疲態,眉頭微蹙間微微嘆了口氣,似是自語的道:“終究一縷殘念,未料竟生如此禍端,終歸有心無力...”
“爾等既有良方,吾便不再多言,但需緊記,事不宜遲!”江夕說完這最後一句話,眼眸之中的紅色血光便是緩緩的褪散而去,同時環繞在他身體周圍的黑霧開始消退,海納百川一般匯入他胸口之上的詭異圖騰,最後一陣的明滅,漸漸黯淡消失。
噗通--
隨着黑色圖騰的徹底隱沒,江夕的身軀也彷彿失去支力一般,軟軟的摔倒下來。
...
黑暗。
猶如萬物寂滅。
我茫然的站在這片天地之間,不知來處亦不知歸所。
似曾相識的景物,我再一次的行走在了這片幽冷漆黑的大地之中,四面八方,猶如天地未開之時的一片混沌。
我漫無目的地遊蕩在這黑暗之中,好如在漆黑大地之上緩慢爬行的螞蟻,又像一頭沒有思想與感情的行屍走肉。
不知過去多久,熟悉的光芒再度出現在我的眼前,腳步無法控制的便往那處行去。
接近了,我沐浴在金色聖光之中,周圍的景物開始變的清晰起來,天地之間緩緩出現了一些色彩。
就好像沾染着無數顏料的畫筆在黑暗佈景之下繪出萬物,於是乎在我眼前便開始展現出宛
如畫卷一般瑰麗的景象。
遠方是一片奼紫嫣紅,奇花異鳥,流水人家。而此刻的我正如幽靈一般飄蕩在一座古老的宅邸上空,視線逐漸聚焦,宅邸大院之中正圍立着一些人,皆是記憶裏熟悉的面貌,而他們的右臂之上皆是爬滿了無數的神祕紋路,如漆黑的水波一般緩緩流轉。
哇--
驀的,一聲嬰兒的啼哭劃破長空,於此同時天空開始變得陰暗起來,黑雲壓境,隱有山雨欲來之勢。
“生了,是個男孩兒。”接生婆將一名尚在襁褓之中的嬰孩抱了出來,爲首的一名老者接過嬰兒,目光復雜的注視半晌。繼而他的眼睛開始向着遠方的天空望去,似乎在尋找着什麼,不多時便是落在半空之中的我身上,渾濁的雙眸之中似有千山萬水。
“衆生之幸,還是衆生之禍...”老者微微嘆了口氣,繼而他覆蓋着無數黑色的右手便是緩緩的蓋在了那名嬰孩身上。
“布九絕封死印!”老者利喝一聲,周旁圍攏的幾名男女眼中立刻閃過一抹增扎。其中尤以一名面容俊逸,皮膚白皙的男子爲最,眼底之中似乎還有着一種恨意。
無數道黑色紋路自這些人右臂之上掠出,猶如無數條黑色的小溪向着老者懷中的嬰兒胸口匯攏而去,於此同時便見在他胸口之上,一個詭異的圖騰在一筆一劃之間緩緩成型。
也便就是這時,半空之中的我渾身陡然一震,瞬間清醒過來。
刺目的陽光從天空上傾灑下來,令我下意識的微閉起雙目,待到逐漸的適應這纔開始打量起四周。
這裏依舊是昨夜遭遇水魁圍剿的那片叢林,那如同蝗羣一般的水魁已經徹底不見了跡象,記憶如同潮水一般涌上腦中,我還記得昨天晚上我被那隻水魁王給抽暈了過去,然後...
我開始搜索腦海裏的記憶片段,然而待我細細往下思索的時候,卻感覺腦袋開始隱隱作痛了起來,將所有的思維全部打亂,結果便是什麼都無法記起。
“老四,你醒了?”正當我茫然之際,耳邊忽地傳來一個聲音,轉頭看去發現以蕭風爲首的一干人等全部都是聚攏了過來。
我剛想向他詢問,便在這時一道香風撲面,一道人影猶如倦鳥歸巢般的扎進了我的懷中。我愣愣的看了過去,卻發現蕭箬水此刻伏在我的懷裏肩膀不停的抽搐着。
一下子我的腦子就全懵了,心說這他娘是個什麼情況?
茫然的舉目四望,試圖從周圍的人身上找到一些答案,卻發現他們此刻也是一臉不知所措的表情,眨巴着眼睛傻愣愣地瞅着我們兩個。
無奈之下我只好拍了拍蕭箬水的肩膀,有些尷尬的道:“若...若水,你怎麼了?”
“別煩我!”蕭箬水暴躁的吼了出來,略帶抽泣的聲音聽的我心中不由一纏。
我又懵了一懵,再度望向周圍衆人,心裏怒吼來個人給我解釋一下啊喂!
然而掃視過來的卻是數道看戲一般的神情,蕭風那廝還捂着嘴一個勁的偷笑,高一凡和楊志眼底的神奇也是讓我有些讀不太懂。
“額...若水你先起來成不?”
“我不!”
我又暈了一暈,心說這妮子到底幹嘛。
“那什麼,我身上還有傷呢。”我想起昨天晚上被那水魁王抽飛的一幕,試圖以此來勸說她先讓我活動活動。
“靜衣檢查過了,你好的很!”結果蕭箬水頭也不擡的就吼了過來,情緒似乎極不穩定。
我是徹底沒招了,心說你願意趴着就趴着吧,能壓死我算。
等我細細一琢磨她這話的意思,又是愣了半晌,感受了一下身體的情況,一下子又暈了。
看來我是真成一隻打不死的小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