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回去。”正在我和與那個小青年僵持的時候,從車頭輕飄飄的傳來一個聲音。
小青年聽見這句話後身體明顯僵硬了一下,那雙空洞的眼睛最後看了我一下,就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我不由鬆了一口氣,不滿的道:“九叔,你老愛嚇唬我。”
我自然是在和開車的司機說話,江村這趟車,只有九叔一個人負責。
“臭小子。”九叔罵了我一句:“怎麼是嚇唬你,這幫傢伙難管的很。”
我走到靠近車頭的位置坐下,看着九叔熟悉的面孔,心裏逐漸放鬆下來。
九叔其實只有三十多歲,不過那一臉的絡腮鬍子,卻給人一種四十還要出頭的錯覺。
“這麼這麼久沒回來,是不是住上一陣子。”九叔有些寵溺的看着我說道。
“不了,回來找老爺子有點事情...”我沒把籃鯊的事情說給他聽,怕他聽了以後擔心。
“是嘛...大夥都挺想你的。”九叔臉上流露出一種淡淡的失落。
我聽了以後心裏有些不是滋味,雖然我對江村這個地方有一種本能的忌諱,但對江村裏的人卻絕無半句怨言,從小到大都是如此。
因爲他們對我是真心的好。
“對了九叔,我剛纔...”我有些不想去談論這個話題,就問起了另一件事情。
“剛纔?剛纔咋了?”九叔裝作毫不知情的說道。
“你別給我揣着明白裝糊塗,我剛纔頭痛是怎麼回事。”我朝他翻了個白眼,和九叔說了一會兒話後也感覺恢復了以前的熟絡。
我從小就和九叔關係最好,和他說話也十分輕鬆。
說起來九叔的性格和蕭風有些類似,我時常會想和之所以和蕭風能成爲朋友會不會也有這一點關係在裏面。
“你自個兒的身體你不知道,咋還問我了呢?”九叔繼續裝傻衝愣。
“裝,接着裝。”我笑着噎了他一句:“裝的還挺像”
“臭小子,咋和你九叔說話呢。”九叔回頭瞪了我一眼,故作兇悍的道。
“你敢說那個行字真言不是你念的?”我完全不怕他,笑眯眯的盯着他看。
九叔給我看的毛了,說“臭小子,你甭瞅我,有些事兒該你知道的時候總會告訴你,現在還不到時候。”
我一愣,疑惑的道:“不就個頭疼麼,怎麼給你一說好像有啥大祕密似的。”
九叔心知說漏嘴了,打了個哈哈道:“哦,那啥,給你爺爺那老神棍帶懵圈兒了。而且你九叔我裏外也算個高人不是,這說話總得高深莫測一點。”
我狐疑的看着九叔,試圖從他身上找出點什麼端倪。 九叔心道不能給這機靈的小子再套了,便道“行了行了,趕緊滾蛋,你九叔我還一趟車呢,晚上上你九叔家喫飯。”說完就打開了車門,映入眼簾便是一座年老失修的殘破廟宇。
我看了一眼九叔,今天的事兒透着邪乎,九叔明顯想瞞我,但好賴是我叔,總不會害我,便打消了再度詢問的念頭道:“喫飯沒問題,只要你和七叔六嬸他們商量好別到時候爭的打起來就行。”我走到車門口,回頭向九叔眨了眨眼睛。
“給我滾蛋。”九叔擡起一腳就把我踹了出去。
“輕點兒,等會告我爺爺。”我不滿的嘀咕了一句。
“這臭小子。”九叔笑罵一句,關上門撰着方向盤打了個圈,揚長而去。
理了理略顯凌亂的衣裳,我擡腳向着不遠處的村落走去。
...
公車開到了荒泉緩緩停住,打開車門,一個女孩走了上來。
女孩踮着腳向車內張望了一番,最終看向公車司機,甜甜的喊道。
“九叔”
...
行走在江村久違的槐樹林裏,我的心逐漸寧靜了下來。
連日來被籃鯊遊戲這塊大石頭壓抑的有些沉重的內心也是陡然輕快了不少。
四周圍的環境幽深寧逸,偶爾傳來的一聲蟲鳴鳥叫,叫人心情都變得舒暢起來。
其實外界對於江村的認知實在少的可憐,他們只知道這是一個鬼村,進來了就出不去。
事實上這只是江村爲了保護自己的一種顯得比較激進的手段,因爲這個地方實在有着太多的祕密,是不能外人所知曉的。
不僅僅是外人,連從小生活在這裏的我,對於江村裏的事兒也不怎麼了解,大人們也從來不給我說,只知道這一代裏負責驅趕和消滅外來者的人就是九叔。
“啊---!”
正享受着此處安逸的氛圍,卻被一陣突如其來的慘叫給打破。
我走上前撥開草叢,立刻看見在不遠處的一座墳頭上面,一名彪悍的中年婦女嘴裏正咬着半截手臂。
而她屁股底下躺着一名老頭,左邊肩膀空空如也,奇怪的是,並沒有鮮血流出。
我腦門一黑,苦笑着開口道:“麻嬸兒,您咋又欺負我劉大爺了。”
“誰?!”警惕的聲音傳來,喚作麻嬸的中年婦女上下打量了我幾眼,忽然面色一喜。
“呀,這不
是小夕嘛,回來看你爺爺?”。
我笑着點了點頭。
“誒呀小夕啊,趕緊救救劉大爺。”劉大爺看見我就彷彿看見了救星,忙不迭的向我求助“我這把老骨頭就差沒給她拆了。”
“嘿,老傢伙你還有臉說。”麻嬸眼睛一瞪:“正好小夕是讀過書的,在這給嬸兒我評評理,我家裏的雞蛋是不是你給偷的!”
劉大爺一聽就跳起來了:“操,不是我偷的。”
“那你墳頭的雞蛋殼怎麼解釋?”
“是,是雞蛋先動手打我。”
“嘿呀你個老不羞,臉都不要了是吧?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
我看着兩人重新掐在一起,趕緊退避三舍。
不多久,漆黑的槐樹林被我拋在了後頭,取而代之的是一簇簇顏色各異的鮮花植被,小橋流水。陽光灑下,映出一片奼紫嫣紅。
看着記憶中熟悉的江村,我不由感慨萬千,這裏一直沒變。
這一刻我忽然感覺,看似危機重重,被旁人視爲幽羅地獄的江村,卻比外面勾心鬥角的世界更加安全。
它就好像一個隱藏在骯髒與浮華的都市下,分外清澈的世外桃源。
包括那被視爲異類和恐懼的怪異習俗,其實習慣了的話,也就只是一種特殊的生活方式罷了。
田野間,一張張熟悉的面孔上掛着汗珠,正在辛勤勞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