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秋羽睡得一臉安詳，如同小孩般安眠，她睡着的時候，往往是讓人看着最舒服的時候。
王湛安頓好趙秋羽入睡後，起身便要離去，誰料趙秋羽竟在鬼使神差中忽然拉住了他的手，使得王湛邁不開步。
王湛的心絃一緊，頓時愣住了。
他回首望去，卻見趙秋羽閉着眼睛喃喃道：“阿湛，別走，永遠別走。”
王湛面無表情，內心也是毫無波瀾，只是聽得有些稀裏糊塗，想不明白怎麼會從趙秋羽口中聽到如此肉麻的話。
但他最終還是沒有放在心上，只當趙秋羽說了兩句夢話而已。
於是乎，王湛什麼也沒說，只默默把她的手塞回了被子裏，然後便安靜地離開了。
王湛出去時，海安還在外面翹首以盼。
他佝僂着身子，很是期待裏面的迴音。
王湛關好房門後，輕聲道：“海公公安心，王上已經歇下了，眼下睡得正香。”
海安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終於鬆了一口氣：“哎喲，如此，那便真是有勞王湛閣主了。”
“王湛閣主跟咱們王上的感情素來交好，原以爲三年未見，這份感情會隨着時間的流逝而被沖刷。”
“可現在看來，這份感情不僅沒被沖刷，反而還更勝以往了。”
王湛淡然一笑，順勢而爲，說了幾句客套話：“王上是一代明君，我很樂意跟這樣的人交朋友。”
“所幸王上並不厭我，棄我，反而還給了我容身之處。”
“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我與王上之間，本該如此。”
海安的嘴角始終掛着一絲揮之不去的淡淡笑意，說：“王湛閣主啊，往往都是最通透的。如此，時辰也不早了，王湛閣主就早些回去休息吧。”
王湛輕微點頭，以示答應，隨即便是邁着沉着穩健的步伐，漸行漸遠而去。
走到外面的小道上時，剛好被路過的施牧撞見。
施牧看到他，就跟意識到了什麼似的，眼睛倏的一亮。
“誒，完蛋！”施牧脫口而出，大聲喊道。
等王湛回頭注意到他的時候，施牧已經興致沖沖地跑過來一把摟住了自己的肩膀一側。
王湛的面部表情一陣抽搐，差點就要承受不住施牧的重壓，“你這傢伙，這是碰上什麼好事兒了，高興成這個樣子？”
“什麼？！”施牧直接答非所問道，“你怎麼知道李前輩同意我跟阿離在一起了？”
此言一出，王湛滿臉都是一副匪夷所思的神情，臉上的表情像堆麪粉似的，幾乎快要擰成一團。
“等會兒等會兒！”王湛一臉驚奇地看向施牧，駐足停留道，“你剛纔說什麼？東陽成全你倆了？”
施牧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心滿意足的笑容：“嗯……算是吧。雖沒有明確他的態度，但好歹是一個不錯的開始。”
“而且我若有若無地感覺到，李前輩已經漸漸放下對我的成見了，因爲他居然說，我明天可以再去找阿離練劍！”
王湛露出一排潔白如雪的大牙齒咧嘴一笑，豁然開朗道：“可以啊你，這的確是個不錯的開端。但我奉勸你還是不要高興得太早了，越是這個時候，越要好好表現，可不能有行差踏錯的一步。”
施牧蠻不在乎地招了招手，邊走邊說道：“害，這個你放心，我心裏都有數。”
“不過說實話，我其實還挺意外的。你說李前輩他……怎麼就跟性情大變了似的，突然同意我接近阿離了呢？”
王湛聽到這裏，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表情亦是逐漸凝固，也不免多出一絲顧慮。
他忽然想起李東陽兵不血刃地從擎嘯手上接走自己這件事情。
他不得不說，李東陽一定是滲透南齊皇室多年，才能乾脆在這裏娶妻生子，也才能在自己都不知道的前提下，被安插在南齊王的身邊。
如果不是這一出，王湛根本不會知道，趙秋羽最最信任的劍客，居然是擎嘯派來的劍諜。
可見擎嘯的城府之深。
好在王湛曾經作爲擎嘯的最最親近之人，也知道了不少內幕，可怕的是那些擎嘯沒與王湛說的，那些潛藏在暗中的、諸如李東陽一樣的劍諜。
李東陽一定是很早就來了這裏，才能在王湛都不知道的前提下滲透得如此之深。
聽施牧提了這麼一嘴，王湛又不免多想了，以至於他這一時間神遊天外，被施牧喊了好幾下才回過神來。
“完蛋！”
王湛不由自主地打了個激靈，有一個明顯的哆嗦狀態。
施牧心情好，便笑着打趣道：“怎麼跟傻了似的？這是出去走一遭，把腦子凍壞了？”
王湛倒吸一口涼氣，輕輕推了施牧一把，嗔怪道：“去去去，你腦子才壞了。”
“東陽認可了你，這是好事兒，可就別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做好你的分內之事，旁的，犯不着多想。”
“嗯，說的也對。”施牧滿面春風，心血來潮道，“走，今個兒高興，來我房間喝兩杯。”
王湛招招手，笑着婉拒道：“今天太累了，還是早點休息的好。改日吧，改日我請你到全昆吾最大的酒樓喝酒！”
施牧把眼睛睜得更大了些，眼前一亮，追問道：“此話當真？”
王湛忽然堅定了眼神，奮力點頭，信誓旦旦道：“決不食言！”
“好！”施牧欣然自喜，笑得合不攏嘴，“今晚好聚好散，咱們改日再戰！”
說罷，兩人分頭行動，回了各自的房間。
施牧今個兒高興，倒是可以開開心心地睡個安穩覺。
可王湛就沒這麼走運了，他不是不想睡安穩覺，而是有人不想讓他睡得安穩。
王湛在房間裏摸黑前行，找到案几上的蠟燭，把火星一點，誰料房間一亮，趙蘭鶯盤子一樣大的臉竟赫然出現在了王湛的眼前！
“呃！”
王湛嚇得發出一聲尖叫，連連退避三舍，差點兒沒把魂兒給嚇跑了。
趙蘭鶯微微一笑，憨憨地望着王湛，想着給他個驚喜，沒想到給成了驚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