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湛用嘴哈了哈手，平淡道：“我沒見到王上。”
“沒見到王上？”施牧下意識地重複了一遍，感到詫異萬分。
擎璐璐也把眼睛睜得更大了些，不明所以地問：“那這盒一千萬兩的銀票是哪來的，難不成是外面撿來的？”
王湛淡然一笑，如實相告道：“這是長公主給我的。”
擎璐璐眨了眨圓溜溜的大眼睛，恍然大悟道：“長公主給你的？原來你還認識南齊國的長公主。”
“誒誒誒。”施牧兩眼放光，連聲追問道，“這長公主是何許人也，一千萬兩的銀票，說給就給了！”
王湛無可奈何地輕聲笑笑，一一解釋說：“南齊的長公主名喚趙蘭鶯，現在這個境地，我跟她其實不熟。”
“而她給我整整一千萬兩的銀票，也僅僅只是爲了讓我帶着我的人搬離泣玄閣而已。”
“什麼？！”施牧大喫一驚，看着眼前的銀票說，“合着這盒銀票是催你離開的啊！”
“這麼說來的話，這算是她的逐客令，長公主不願再讓我們住這兒了？”
“對，是這個意思。”王湛雲淡風輕地承認道，但好像一點兒也不在乎這個。
擎璐璐擰着眉，不太理解趙蘭鶯的做法：“可你既然跟長公主無冤無仇，她又爲什麼要這樣與你針鋒相對呢？”
“甚至是將你驅逐出去，不留餘地。”
王湛長舒一口氣，不帶一絲憂愁，侃侃而談道：“因爲於她而言，此處乃是故人之地。”
“我們住在這裏，大抵是妨礙她緬懷故人了吧。”
施牧不甚服氣地辯駁道：“可她也不能用如此強硬的態度請我們離開，甚至是拿着這盒一千萬兩的銀票羞辱我們啊！”
施牧一面這樣說着，一面“啪”的一聲握拳錘了錘石桌。
儘管他是市井小民，這輩子沒見過這麼多錢，但到了該硬氣的時候，還是十分硬氣的，這便是他身爲一代劍客的風骨。
擎璐璐於胸膛之中吸足一口氣，安撫人心道：“好啦！與其在這裏抱怨，倒不如先想想接下來該怎麼辦纔好。”
“王湛，我們真的要收拾東西離開嗎？”
擎璐璐剛這麼一問，施牧就格外激動地抓住王湛的一隻臂膀，脫口而出道：“不行！完蛋！我們不能走！絕對不能！”
“我好不容易纔跟阿離有了一點點進展，此時搬離皇宮，無異於前功盡棄！不行！絕對不行啊完蛋！”
施牧憑藉手上的一隻胳膊瘋狂搖曳王湛的身軀，把他左搖右晃得，像個不倒翁似的。
王湛只好拉長了聲線，愁眉苦臉地安撫道：“哎呀我知道！你就放心好了！誰說我們非得搬出去不可了？”
施牧就跟意識到了什麼似的，眼睛倏的一亮：“真的？這麼說來我們不走了？”
王湛輕聲一笑，信誓旦旦、底氣十足道：“那隻不過是長公主說的而已，我從沒說過我們要走。”
施牧的嘴角上揚到極致，徑直露出一排潔白如雪的大牙齒咧嘴一笑，已然高興得合不攏嘴：“嘿！太好了！”
擎璐璐微微皺眉，顧慮重重道：“可長公主已經給我們下了最後的通牒，我們不走真的可以嗎？”
“更何況這錢都已經收了，不走……有些說不過去了吧？”
王湛輕聲笑笑，處變不驚道：“不過都是長公主不成熟的想法而已，你我又何必放在心上？”
“況且泣玄閣是王上賜下的居所，你說是王上大還是她這個長公主大？想把泣玄閣從我這兒收走，她這個長公主還沒這麼大本事。”
“至於這一千萬兩的銀票，有便宜不佔，那叫忘八端。”
“我都已經想好了，既然長公主賜下這一千萬兩，咱們就拿這筆錢再裝點裝點泣玄閣，什麼紅木牀啊、沉香椅啊、蠡殼窗啊，通通都給它安排上。”
“多出來的，就當我們日後行走江湖的盤纏了。”
施牧眼前一亮，順勢迎着他的話說下去道：“嘿～果然還是完蛋你想得周到！”
王湛自信一笑，把黑匣推給施牧道：“施牧，把這一千萬兩拿去給池翁吧，交由他幫我們置辦置辦。”
“好嘞！沒問題！”施牧欣然自喜地一口答應道，“交給我吧！”
語畢，施牧抱着黑匣就跑了，像是再也不會還回來的小賊似的。
擎璐璐順勢而爲，主動請纓道：“我怕施牧太過冒失，我跟他一起去。”
王湛輕輕點頭答應。
他注視着二人的背影漸行漸遠，心中不禁思忖起方纔的顧慮：爲何長公主會出現在王上的寢宮裏？倘若王上身在其中的話，又爲何沒有露面見自己？難道王上根本不在裏面？否則他又怎麼可能會任由趙蘭鶯胡來。
王湛這樣想着，笑容逐漸消失，表情逐漸凝固，臉色更是一下子變得陰沉起來。
最終，他無比沉重地發出一聲嘆息，喃喃自語道：“看來我得找人問問清楚纔行。”
第二天，泣玄閣熱鬧非凡，堪稱鑼鼓喧天。
因爲牀啊、椅啊、窗啊這些，都已被池棚給置辦好。
他叫了好些個夥計把這些東西搬運進去，使得泣玄閣改天換地、煥然一新。
王湛和施牧並排站在閣中小路上，看着這些夥計人來人往，心中充滿了期待和歡喜。
他們即將迎來泣玄閣的全新面貌，這種感覺就像是在親手操持自己的新家一樣。
施牧滿臉笑意、春風盪漾，不得不給池棚豎了一個拇指，饒有興致地對王湛說：“有一說一，池翁的辦事效率還真是高啊。”
“昨天我才把銀票給他，結果今天他就把事情給辦妥了，這比我御劍萬里都要快！”
王湛更把肩上的駝絨衣往身上披了披，聽到施牧誇池棚，就感覺像是在誇自己似的，“那是自然了。”
“我無心操持泣玄閣內的大小事務，故而全都是由池翁爲我一手操辦的。這些瑣事交到池翁的手裏，那叫一個放心！”
施牧與之相視一笑，隨即又順口關心起別的夥計來：“誒！小兄弟，慢點兒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