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勳一向都是擎璐璐的心病,故而趙秋羽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難免把天聊死。
當場面一度陷入了沉寂當中,就連空氣裏也瀰漫着一絲尷尬的氣息。
王湛見狀,趕忙笑着救場道:“此事說來話長,不是一時片刻就能講得清楚的。”
“其中故事離奇曲折,便不叨擾王上的雅興了。”
王湛所言隱晦至此,趙秋羽心領神會後,亦不再盤根問底。
她含蓄一笑,傳喚劍奴道:“既如此,來人,給璐璐姑娘溫一壺鮮牛乳。”
“懷有身孕,嚴禁寒涼,璐璐姑娘,這樣可好?”
擎璐璐站起身來,環手置於小腹前,行禮道:“璐璐多謝王上體恤。”
趙秋羽招了招手,笑着催促道:“無妨無妨,小事一樁,快坐下吧。”
緊接着,趙秋羽把視線放到餘下三人身上,高舉酒樽道:“既然璐璐姑娘懷有身孕,不便飲酒,那便讓我們四人舉杯共飲。”
“本王三令五申,阿湛的朋友,就是本王的朋友。諸位初來乍到,此次晚宴,就當是爲諸位接風洗塵。”
殿上的王湛一行三人紛紛高舉酒樽,異口同聲道:“謝王上。”
說罷,四人一同將烈酒飲入喉中。
正是秋高氣爽的時節,痛飲一壺美酒,好不快哉!
尤其是對王湛這樣身負《玄陰心經》的人來說,美酒簡直就是解藥。
身上的駝絨衣不足以壓制體內的寒氣,唯有一醉方能解開萬千愁緒。
從前的他還能通過舞劍來抵擋寒意,但是現在,已經離不開酒這種好東西了。
對王湛來說,一醉方休不是爲了將煩惱拋諸腦後,而是爲了保命,因而每每喝酒之時,王湛都不免多貪了兩杯。
旁人不以爲意的時候,王湛的兩側臉頰已經微微發紅。
他並不覺得暈乎,只覺得暖和便夠了。
趙秋羽把王湛的這一細節看在眼裏,心中暗暗想道:“看來今晚是有許多話要說了。”
她於胸膛之中吸足一口氣,開門見山道:“阿湛,這次專程來我南齊,還帶了這麼多朋友,總不該僅僅只是爲了遊山玩水吧?”
大抵是王湛喝多了的緣故,就連回應趙秋羽時也慢了半拍:“王上聖明,我和我的朋友們這次來到南齊,有兩件事情要辦。”
“這其中一件尚且好說,可這另一件,非王上親口應允而不能達到。”
趙秋羽坐在王位上,不由得把眼睛睜得更大了些,透露着滿滿的好奇:“哦?究竟是什麼事情如此難如登天,竟還與本王有關?”
王湛緩緩站起身來,鄭重其事地拱手道:“草民斗膽,欲上嵩山劍宗,借越君一覽。”
此言一出,衆人屏氣凝神、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越君貴爲南齊的鎮國之劍,素來由嵩山劍宗看管照料,又豈能交由旁人隨意閱覽?
鎮國之劍掌管着一個國家的氣運,萬一出了什麼紕漏,劍神來了亦是無力迴天。
要不就說這件事情最爲棘手,哪個國家的君主會放心把自己的身家性命託付出去呢?
故而當王湛提及此事時,就連趙秋羽身邊的海安都替他捏了一把汗。
就當衆人以爲此事要頗費一番周折的時候,趙秋羽竟點了點頭,毫不猶豫且雲淡風輕地答應道:“可以,沒問題,本王準了,你自行前去即可。”
一聽這話,曹清仁就跟意識到了什麼似的,眼睛倐的一亮。
趙秋羽答應得實在太過乾脆利落,就連王湛見了都不禁感到些許詫異。
他微微皺眉,一臉懵圈地試探道:“王上這是……答應了?”
王湛這麼一問,倒是忽然間把趙秋羽本尊都要問得不自信了。
趙秋羽眨了眨圓溜溜的大眼睛,一臉無辜地看着王湛道:“如果你指的是去嵩山劍宗看越君一事……沒錯,本王答應了。”
得到趙秋羽的二度肯定,王湛沒什麼特別的反應,曹清仁倒是先高興得咧嘴大笑起來,就連案几上的珍饈美饌也難以入得了他的眼。
海安皺着眉,苦着臉,不禁要從旁小聲提醒道:“王上,事關國本,還請三思啊!”
趙秋羽伸手擋了擋,神色自若道:“無妨,阿湛是自己人,他想看便去看好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本王還在王位一天,南齊境內,阿湛皆可來去自如。”
此言一出,海安立即瞪大雙眼,向趙秋羽投去了匪夷所思的眼神。
他侍奉君王數十載,倒是從未見過趙秋羽對哪個親信偏袒至此,更何況還是王湛這樣的初來乍到之人。
不過仔細想想,這也情有可原,海安不知他就是昔日的玄泣,若是知道,想必也能理解趙秋羽的衝動上頭之舉。
曹清仁只當自己終於可以得償所願,於是激動得徑直出列,雙手作揖道:“清仁多謝王上!草民得以瞻仰越君的神威,定不讓越君有失!”
趙秋羽眉頭一皺,發覺事情並不簡單,故而立即提出了異議道:“等等!是你要看越君?”
趙秋羽情不自禁地把眼睛眯成了狹窄的縫隙,臉上滿是訝異的神情。
面對趙秋羽質疑的目光,曹清仁不免有些驚慌失措。
於是王湛也同樣雙手作揖,趕忙出面解圍道:“王上恕罪,方纔來不及解釋,草民正要說,這道旨意,是替清仁所求。”
王湛話音一落,便是話鋒急轉,趙秋羽的臉色明顯陰沉下來。
她若有所思地默默頷首,嘟囔道:“我說呢,你這無緣無故的,怎麼會突然打起越君的主意,原來是替旁人所求。”
曹清仁的笑容漸漸消失,時不時地向王湛投去迷茫而又無助的眼神。
劍宗與皇室的聯繫一向密切,因而上嵩山劍宗看越君之事,不得不經過趙秋羽的同意。
而曹清仁勢單力薄、沒有人脈,欲請君王同意不得不借助王湛之手。
有王湛出馬,此事纔算大功告成。
不過這道旨意若是王湛所求,趙秋羽尚能沒有顧慮。
可現在換成了別人,趙秋羽不免要爲偌大的南齊而顧忌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