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湛把眼睛睜得更大了些,用一種匪夷所思的眼神目不轉睛地凝視着秀娘,只覺得不可思議、難以置信。
自上次秀娘從後宮逃之夭夭後便是不知所蹤,當時王湛還在想,秀娘究竟是哪國派來的劍諜,自己竟然從未見過。
而今看來,這個疑難雜症算是解決了,原來秀娘效力的人是趙秋羽。
這隻能說明秀娘滲透黎國已久,遠比王湛當劍諜時還要早得多,否則三年之前王湛來到趙秋羽身邊的時候便該探得,南齊國有秀娘這麼一個劍諜。
王湛顫抖着聲線,語無倫次道:“秀……秀娘?!你竟然是?!”
還沒等王湛把話說完,秀娘便是邁着妖嬈的步伐走到前面,在佝僂着身子的同時微微撅起臀部,拱手道:“屬下參見王上。”
王湛看到這裏,瞬間就不淡定了。
難怪趙秋羽可以一口咬定自己的身份,原來自己的豐功偉績早已被秀娘彙報得明明白白。
易容之事更是由秀孃親自操刀,故而趙秋羽對此事胸有成竹便也不足爲奇。
王湛總算想明白了,這一切早在趙秋羽的算計之中。
就在王湛心亂如麻之際,趙秋羽忽然輕聲對秀娘下令道:“免禮。”
隨着趙秋羽的一聲令下,秀娘這才直起了身子,挺起了腰桿。
只見趙秋羽緩緩向王湛邁進兩步,眉眼之間夾雜着些許得意洋洋的神態:“怎麼樣,這回你無話可說了吧?”
“如果本王沒記錯的話,你的這張臉可全是拜阿秀所賜。人證在此,你還有什麼理由說自己不是阿玄?”
王湛尷尬地用嘴哈了哈手,只覺得無話可說、無力反駁。
趙秋羽輕聲一笑,直視王湛道:“阿秀,你先下去吧。”
“是。”秀娘輕輕答應一聲,就此退下,書房裏徒留王湛和趙秋羽二人。
當場面一度陷入了沉寂當中,王湛迫於壓力,終於承認道:“沒錯,我,正是玄泣,可昔日的玄泣已經死了。現在的我,乃是黎國王姓,單名,一個湛字。”
“我知道。”趙秋羽的嘴角始終掛着一絲揮之不去的淡淡笑意,道,“這些阿秀都跟本王說了,你搖身一變,成了黎國的九皇子。”
“那時本王還在想,這是不是又是你作爲劍諜的任務。”
“如果是,那你的任務一定是完成了,黎國王位兩度易主,這對本就勢弱的他們來說,可謂是雪上加霜。”
王湛苦笑一聲,自嘲道:“好不容易從鬼門關撿回一條性命,這一世,我只爲自己而活,哪有這麼多所謂的任務。”
趙秋羽的心中一陣觸動,黯然神傷道:“看來你一定是經歷了很多,不過你放心,不管烊國如何欺你、負你,我南齊,永遠有你的立錐之地。”
“不爲劍神李信芝,只爲劍奴王湛。”
“既然玄泣已死,那往後本王叫你阿湛可好?”
王湛的心絃一緊,不禁五味雜陳、百感交集。
面對趙秋羽炯炯有神而又充滿信任的目光,王湛的內心遭受了一道又一道譴責。
他稍稍低頭,拱手道:“但憑王上發落。”
“發落?”趙秋羽輕聲笑笑,忍俊不禁,“本王叫你一聲阿湛,便像是要發落你的樣子麼?”
王湛更把腦袋往下垂了一些,對自己的認知倒是十分清晰:“我曾以劍諜的身份在南齊坑蒙拐騙,有負王上信賴。而今落到王上手上,自當任憑王上處置,以解怨氣。”
趙秋羽淡然一笑,往回走了幾步,沉着冷靜道:“本王,無怨。”
王湛微微擡起頭來,儘量用餘光去瞥趙秋羽纖瘦的身影,眼神當中透露着意外。
只見趙秋羽轉過身、回過頭,再度面朝王湛,昂首挺胸道:“本王無怨你昔日的欺瞞,今日接納你,亦是無悔。”
說着,趙秋羽走過去幫王湛把駝絨衣更往身上批了批,一舉一動無不在牽動着王湛的心絃。
大抵是王湛與之許久未見,這才產生了錯覺,竟時時將她錯認成是趙蘊章了。
於是王湛就這樣近距離地與之相對而立,癡癡地望了她許久。
趙秋羽看到他的眼神時,也不禁愣住了,一如三年前那般,清澈見底、光芒四射。
但王湛仔細一想,又忽然覺得哪裏不對,兩個大男人這樣四目相對,總有種說不上來的怪異。
他匆匆反應過來後,連忙接過駝絨衣,俯首感激道:“多謝王上。”
趙秋羽淡然一笑,一邊回身向書桌走去,一邊問:“隨你而來的那三人,是你的朋友?”
“回王上,是。”
趙秋羽若有所思地默默頷首道:“聽說你們長途跋涉而來,一路上很是不易,本王特地命人安排了晚宴,要不叫你的朋友們一塊兒用點兒?”
王湛欣然自喜,笑着脫口而出道:“如此,那便再好不過了,我的朋友們一定樂意至極。”
趙秋羽不緊不慢地走到王湛身旁,把嘴附在他的耳邊,壞笑道:“不用高興得太早,用完晚膳後,本王還有許多體己話想與你訴說。”
此言一出,王湛當即愣住了。
他的笑容逐漸消失,表情逐漸凝固,心裏頓時有股不祥的預感猶如旭日東昇般冉冉升起。
與此同時,施牧一行三人仍在偏殿裏恭候,像是被人忘卻了似的,好長一段時間過去也無人問津。
施牧操心不下,不似曹清仁和擎璐璐這般安坐,而是在偏殿裏來回踱步,心急如焚道:“都過去這麼長時間了,這完蛋怎麼還不回來?”
曹清仁站起身來,從旁安撫道:“施牧,你也別太擔心了,南齊王若真有意針對王湛,方纔路上便該動手,而不至於苦苦等到現在。”
施牧揮揮手,搖搖頭,憂心忡忡:“你不懂,這不是針對不針對的事兒,主要是我餓了,完蛋不回來,晚飯也沒個着落啊。”
曹清仁愣了一愣,一臉無辜,這才後知後覺,原是自己多慮了。
施牧當即就“嘖”了一聲,抱怨道:“這南齊王的待客之道也不行啊,只知道讓我們在這傻等,也不讓人備些喫食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