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璐璐扭捏着身子，覥顏道：“慧兒察覺到我心不在焉，料定我心裏有事，所以就咄咄逼人追問我。”
“我沒有辦法，情急之下說漏了嘴，於是……於是她便知道了。”
王湛板着一張臉，幽幽從嘴裏吐出幾個字道：“這個女人，倒是聰明的，否則也不可能在那裏活下來。”
“呃？”施牧愣了一愣，疑惑不解地問，“完蛋，你在說什麼？什麼活下來？”
王湛不由自主地打了個激靈，回過神來後，匆匆解釋道：“哦！沒什麼，我是想說，沈慧兒身份敗露後，可有爲難於你？”
擎璐璐搖了搖頭，心平氣和地說：“她倒是並未爲難於我，恰恰相反，她說她不會傷害我，讓我放寬了心，養好身子。”
擎璐璐話音剛落，施牧便是急不可耐地提出了異議道：“這昶國來的劍諜，能有這麼好心？”
而王湛則是微微皺眉，暗自喃喃道：“看來我是猜對了。”
施牧看向王湛，順勢用手背拍了拍他的臂膀，催促道：“誒！別發愣了，問你呢！”
“眼下該如何是好？萬一沈慧兒是在惺惺作態，七公主和她肚裏的胎兒隨時都有性命之憂。”
王湛匆匆反應過來後，沉着冷靜道：“我想，沈慧兒若真要殺你，那在跟你挑明身份之後便早該動手了纔是。”
“可眼下她既然沒這麼做，就說明她沒有惡意，或者只是另有目的而已。”
“七公主也不用太過擔心，只需穩住她，配合她就好，萬事皆要以你肚子裏的胎兒爲先。”
擎璐璐連連點頭，答應道：“我明白了。”
王湛暗暗喘了一口氣，欣慰頷首道：“好了，天色有些晚了，就不打擾七公主歇息了。施牧，我們走。”
施牧憨憨一笑，道：“七公主，我們出去了，改日再來看你，你就別送了，夜間風寒，小心着涼。”
擎璐璐笑着迴應道：“九殿下和施公子慢走。”
施牧跨過門檻後，幫擎璐璐帶上了房門，同王湛一邊走，一邊唸叨道：“這七公主，倒是個明事理的。還能聽她喚我這糙人一聲公子，我這心裏啊，美滋滋的。”
王湛沒做點評，只是走着走着，忽然停下了前行的腳步。
施牧正納悶兒呢，便問他一聲：“怎麼了？”
誰料當他追隨着王湛的視線望去之時，卻又赫然發現，前面居然不知在什麼時候立了一個人……
王湛稍稍扭頭，對一旁的施牧說：“料想她是有話要與我說的，施牧，你先回去吧，我隨後就到。”
施牧猶豫了一下，但見沈慧兒並無利劍傍身，便又點頭答應道：“好，我在院中等你回來。”
說罷，施牧便先行一步，現場徒留沈慧兒和王湛相對而立。
沈慧兒朝着王湛邁進兩步，全然就是一副生死無畏的表情。
她面不改色心不跳，開門見山道：“九殿下手眼通天，連我在昶國時的身份都知曉，此等絕密之事，能接觸到的人可不多。”
王湛用嘴哈了哈手，輕聲一笑道：“的確是不多，而我偏偏就是鳳毛麟角中的一個。”
沈慧兒直勾勾地盯着王湛，發自靈魂地問道：“九殿下，我們見過嗎？”
王湛於胸膛之中吸足一口氣，並眨了眨圓溜溜的大眼睛，擺出一副人畜無害、相當無辜的模樣，說：“你既然有所懷疑，那想必是沒見過了。”
“不然像我這種體弱多病、只能終日擁裘圍爐之人，你若見過，應當會印象深刻纔是。”
王湛一邊這樣說着，一邊更把駝絨衣往身上披了披，處處彰顯着自己的弱小和無助。
沈慧兒若有所思地微微點頭，順勢迎着他的話說下去道：“今時今日見了九殿下如此孱弱的樣子，的確是令人印象深刻。”
“可我卻是百思不得其解，既然我和九殿下分明是素未謀面，你又是如何知曉我昶國劍諜的身份的呢？”
王湛的嘴角微微上揚，笑道：“這個簡單，你既一直待在宮中，想必是知道早些年間我一直在外闖蕩江湖、遊歷天下，直到後來才被王養飢收入膝下當義子。”
“因而我在昶國也算是有些故交，這事兒便是他告訴我的。”
沈慧兒冷笑一聲，心知肚明道：“倘若真如九殿下所說的那樣，那九殿下這位故交可真是不簡單。”
“怎麼着，也得是宮裏的人吧？”
王湛輕聲笑笑，打趣道：“宮裏的人？沈貴妃這是打算不打自招嗎？”
沈慧兒的心裏一虛，頓時沒了底氣，被王湛拆穿之後，臉上的表情更是瞬間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王湛寥寥數語，便將沈慧兒的嘴堵得密不透風。
她既無話可說，也無力反駁，只是心裏總是一陣接一陣的惶恐。
王湛的嘴角始終掛着一絲揮之不去的淡淡笑意，更進一步地追問道：“現在該輪到我問你了。”
“沈慧兒，那你呢？你留在擎璐璐身邊又是爲了什麼？你會傷害她嗎？”
沈慧兒沒給好臉色，漠然置之道：“九殿下倒是一副很關心她的樣子，難道你口味特殊，專挑肚子裏有娃的婦人喜歡？”
王湛昂首挺胸，一本正經道：“隨你怎麼說，我就是關心她，所以我迫切地想知道，你謊稱烊國劍諜接近她究竟有什麼目的。”
沈慧兒簡單粗暴地瞥了王湛一眼，冷冷道：“你既然這麼想知道，不妨接着去問你那位在昶國的故交好了。”
“九殿下人脈寬廣，想來他會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一切。”
“我還要進去照顧七公主，恕不奉陪。”
語畢，沈慧兒徑直繞過王湛，自顧自地朝擎璐璐房裏走去。
王湛悄然回首，注視着沈慧兒的背影漸行漸遠。
他自信一笑，自言自語道：“你不說，我也能猜到個七八分。”
語畢，王湛轉身離開，倒是很放心她跟擎璐璐待在一塊兒。
沈慧兒在跨過門檻的一瞬間，也回頭望了王湛遠去的背影一眼，只覺得這個男人深藏不露、不容小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