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江的嘴角微微上揚，親眼看着王湛戴上這對手套，同時也是發自內心的高興。
王湛笑着看向手套，點點頭，愛不釋手道：“嗯，果然很暖和。”
“有了大哥這對手套，以後終於不用再時時對着火爐取暖了。”
王道江露出一排潔白如雪的大牙齒咧嘴一笑，順勢而爲道：“九弟喜歡就行。”
王湛的嘴角始終掛着一絲揮之不去的淡淡笑意，道：“我很喜歡，多謝大哥。”
王道江低了低頭，慚愧一笑道：“你我之間，還說什麼謝不謝的。”
王道江說完，又漸漸低下頭去。
他撓了撓後腦勺，似有什麼難以啓齒的言語。
“呃……”
“九弟，其實我這次來，除了送你這對手套之外，還有件事想拜託於你。”
王湛眨了眨圓溜溜的大眼睛，恍然大悟地笑了笑，說：“我說大哥怎麼會突然無事獻殷勤，原來是有事求我。”
“九弟說笑。”王道江暗暗喘了一口氣，道，“這對手套早就想送給九弟來着，只是苦於一直沒有機會而已。”
“這絕非算是賄賂，只能說是我對九弟的一片感激之情。”
王湛若有所思地默默頷首，神色自若道：“這個理由我姑且接受好了，只是不知大哥想讓我幫你何事呢？”
王道江的神情一下子變得認真嚴肅起來，開門見山道：“我想讓九弟替我在父王面前美言幾句，讓我上戰場，抵抗烊軍！”
或許是王道江的請求太過離奇的緣故，王湛聽到這裏的時候，不禁愣了一愣，有些沒反應過來。
王湛幾經思量過後，才挑了挑眉頭，輕聲試探道：“大哥是想像馬將軍這樣馳騁沙場、征戰四方？”
王道江面色凝重地點了點頭，說：“如今大黎有難，我無法像旁人一樣袖手安坐。”
“讓我馳騁沙場，就是我最大的夙願。”
“否則我練就一身劍術而無處施展，豈不與劍奴無異？”
王湛面露難色，有所顧慮道：“可這次與以往不同。”
“大黎現在所要面對的，可是烊國的虎狼之師。”
“這場戰爭，勢必會比以往危險數倍。”
王道江忽然堅定了眼神，言簡意賅道：“我不怕。”
“如果我的血肉之軀能用於抵禦烊國，那縱然身死道消，也將死而無憾。”
王湛的心中一陣觸動，有那麼一瞬間，竟也不由得爲王道江的愛國之情所深深感染。
他稍稍低頭，眼神不自覺地向下瞥，心裏自是感慨萬分。
王湛在醞釀了好一會兒後，話鋒急轉道：“我記得大哥飽受牢獄之災時，所展現的可不是這個態度。”
“大哥連死都不怕，又怎會害怕區區坐牢呢？”
王道江輕聲一笑，輕描淡寫道：“我的確不怕死，我真正怕的，是含冤而死。”
“人固有一死，可於我而言，死，也一定要死得有價值。”
“我不能不明不白地死去，否則便是枉費了我的價值。”
王湛更把駝絨衣往肩上披了披，板着一張臉，問道：“那對大哥來說，究竟怎麼樣，纔算是死得有意義呢？”
王道江緩緩擡起頭來，振振有詞道：“爲家而死，爲國而亡，爲了黎民百姓征戰四方。”
“死在劍刃下，死在沙場上，縱然千瘡百孔、遍體鱗傷，也絕不該安息於牀榻之上。”
王湛的心絃一緊，頓覺現場的氛圍得到了一定境界的昇華。
王道江的愛國情懷遠比王湛所想的還要強烈，就像永不褪色的朝陽，深深感染着身邊的每一個人。
王湛想了想，後知後覺道：“所以那日牢獄裏，你並非是畏懼死亡。”
“你只是怕你死在了不該死的地方，怕自己不能再像從前一樣繼續守護黎國。”
王道江的眼神裏漸漸燃起了星火，引以爲傲道：“我生來就是黎國人，得父王恩惠，貴爲皇子。”
“享受慣了榮華富貴，再回過來想想時，總得爲自己的國家做點什麼纔是。”
王湛不自覺地點點頭，心悅誠服道：“大哥心繫黎國，實在令人欽佩不已。”
“倘若人人都願像大哥這樣捐軀摩頂，那想必黎國定會踊躍出更多的有志之士。”
王道江欣慰一笑，更進一步地說道：“父王欣賞九弟的才略，故而九弟在父王面前，總歸是說得上話的。”
“今日早朝時，我毛遂自薦卻遭到了父王的拒絕，我不知這是何意。”
“所以無可奈何之下，只好來求助於九弟了。”
王湛長舒一口氣，順勢迎着他的話說下去道：“人都說烊軍乃是虎狼之師，奮勇殺敵、勢不可擋。”
“也許王養飢不讓大哥出戰，正是因爲擔心大哥的安危呢？”
“再者，這可不算是一件好事，大哥又何必把這門苦差事往自己身上攬呢？”
王道江長嘆一口氣，憂心忡忡道：“實不相瞞，自上次飽受牢獄之災後，我在朝中已是許久沒有作爲。”
“我覺得這次是一個機會，一個立下赫赫戰功、讓我重拾人心的機會。”
“哪怕最後屍骨無存，爲家國征戰，也是我的分內之事！”
王湛聽得熱血沸騰、激昂澎湃，就連目光也是變得堅毅許多。
他於胸膛之中吸足一口氣，沉聲道：“大哥的意思我已經瞭然於胸。”
“在朝上建立威望的方式有很多種，面對烊軍是最危險的方式之一。”
“不過這既然是大哥所願，那我便替大哥在王養飢面前說上幾句。”
王道江欣然自喜，歡心一笑道：“如此，那便多謝九弟了！”
王湛輕聲一笑，打趣道：“用大哥的話來說，你我之間，還說什麼謝不謝的？”
王道江與之相視一笑，頓覺一股暖流涌上心頭。
他定了定神，起身作別道：“有九弟此言，我就放心了。”
“既是這樣，那就先不打擾九弟了。”
“我回去稍作準備，到時候等着九弟的好消息。”
王湛同樣起身，與之作別道：“大哥慢走。”
王湛目送着王道江的背影漸行漸遠，直至其奪門而出後，王養飢才悄無聲息地從衣櫃一側徐徐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