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湛狠狠咬住王來貢不肯鬆口,堅信他就是一直以來爲非作歹的真兇,可王道江卻對王湛的說法表示懷疑。
哪怕王湛把話說到這個份上,王道江也還是蠻不在乎地把手一揮,坦坦蕩蕩地拋言道:“別開玩笑了!”
“五弟心智不全,爲人癡傻,怎麼可能會是陷害我的兇手?”
王湛並不急於辯駁。
他先是定了定神,然後才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其中的問題所在道:“萬一他不傻呢?”
王道江的心中一震,身子一顫,臉上的神情瞬間就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他不得不承認的是,王湛語出驚人,已然把自己震撼得心旌神搖、惶惶不可終日。
如果王來貢真的不傻,那他的確是最有可能在背後策劃這一切的人。
王道江怔在原地,愣住良久,半天都回不過神來。
還沒等他從中緩過勁兒來,王湛便是更進一步地斷言道:“如果王來貢只是裝傻,目的是騙過我們所有人的視線,那大哥還會以爲,他天真無辜嗎?”
王道江下意識地嚥了咽口水。
他稍稍皺眉,顯得左右爲難,“可我跟五弟認識這麼多年,我看他的樣子,不像是裝的。”
“可我看他,分明就是逢場作戲而已。”王湛緊接着他的話說道。
王道江暗暗喘了一口氣,進而擡頭看向王湛,百思不得其解地問:“可你分明也親眼看到過,五弟亦曾遭人追殺。”
“這是你親口跟我說的,難道你忘了嗎?”
“如果五弟是幕後主使,他又怎麼可能會遭人追殺呢?”
王湛的眉梢一緊,面色略微凝重起來。
他幾經思量過後,才幽幽從嘴裏吐出幾個字道:“也許是我想錯了。”
“當初那些人要殺的本就不是王來貢,他們的目標,一直是我……”
王道江漸漸皺起了眉頭,聽得略微糊塗。
他乾脆坐在凳子上長嘆一口氣,在內心好一番掙扎後,才選擇了信任王湛說:“九弟,我從來都相信你。”
“可即便你是對的,現在僅憑你的一面之詞,又如何能讓我重獲清白?”
“我不只有一面之詞,”王湛昂首挺胸,意猶未盡道,“只要我能抓住王來貢,並當場拆穿他的把戲,大哥你自有出頭之日。”
王道江向王湛投去憂心忡忡的目光,而後帶着不安問:“你打算怎麼做?”
王湛用嘴哈了哈手,不緊不慢地說:“如果我記得沒錯,大哥你似乎曾經講過。”
“你與那刺客交手之時,曾劃傷了他的左手手腕?”
王道江點點頭,表示認可道:“不錯,是有這回事兒。”
王湛輕聲一笑,似是勝券在握、勢在必得。
他回想起今天看到劍奴把冰糖梅子湯灑在王來貢手腕上時的情形,越發篤定自己心中的想法。
王來貢扇劍奴時的那一記耳光,更是戾氣十足,全然不似一心智不全之人該有的心性。
於是乎,王湛於胸膛之中吸足一口氣,嘴角始終掛着一絲揮之不去的淡淡笑意,道:“那我似乎知道該怎麼做了。”
王道江聽到這裏,腦海裏依舊困惑,但他看到王湛這副輕鬆自在的模樣,便知自己重獲清白之事,十有八九是穩妥了。
……
王湛跟王道江交代完以後就走出了地牢。
他面朝熾烈的太陽,駐足停留一會兒,任憑暖洋洋的光束灑在自己身上。
緊接着,他更把駝絨衣往上披了披,只覺得外面總歸要比地下暖和許多。
王湛走在正道的光下,徐徐朝挽棠宮走去。
儘管他心知肚明真兇是誰,卻也知道,光憑自己一個人的力量,是不足以徹底扳倒他的。
可如果得到了一國之君的幫助,那就要另當別論了。
王湛走到門口時,紀燦只遠遠地瞧了他一眼,便很是識趣地到大殿內通報了。
此時此刻的挽棠宮大殿上,王養飢正津津有味地看着明瓊夫人擺弄劍舞。
那婀娜多姿的身形,翩翩起舞的劍法,意味深長的笑容,總能把王養飢勾引得魂牽夢縈、想入非非。
王養飢一邊看劍舞,一邊喫着桌上酸甜可口的果子,便覺人生美事莫過於此。
明瓊夫人舞劍從來不需伴舞,她只需一人一劍,便能給人享受視覺上的盛宴!
王養飢正看到興頭上,紀燦就上來把嘴巴湊到他的耳邊,低聲道:“王上,九皇子來了。”
王養飢一聽,笑容便是漸漸消失,表情亦是逐漸凝固,頓時沒了興致。
因爲他知道,王湛找自己,準兒沒好事。
明瓊夫人自顧自地舞着劍,堅守在崗位上做着分內之事。
誰料還沒等王養飢想好到底要不要傳喚王湛,這王湛便是十分主動地自己走了進來。
看樣子,守在外面的那些蝦兵蟹將壓根兒就攔不住他。
王湛一面邁着沉着穩健的步伐闊步而入,一面特地提高了音量點評道:“王上好雅興啊!”
“居然還有工夫在這裏看美人舞劍,不知自己的劍術有沒有長進,又不知今日的摺子都批完了沒?”
明瓊夫人聽到動靜,不由得停下了優美的舞姿。
她稍稍扭頭,追隨着聲音的方向望去,在王湛途經自己身邊時,於不經意間和他對視一眼。
那一刻,他看到王湛的眼神是那樣的清澈純粹。
相比之下,自己的眼裏滿是污穢。
紀燦見到王湛,連忙退到一旁。
他低垂着腦袋,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而王養飢則是在心中嘆了無數口氣,雖怨他三番五次地打攪自己的興致,卻又偏偏是不敢說出口的。
這王湛已經不只一次地貿然闖入,全然沒有體統和規矩可言。
可是毫不避諱地來說,王養飢甚至已經習以爲常,於是也就懶得與之斤斤計較了。
無可奈何之下,王養飢只好朝外揮了揮手,心不甘、情不願地下令道:“明瓊,你先下去吧。”
明瓊夫人默不作聲,只是低頭行了個禮,便就此退下。
王湛稍稍扭頭,簡單粗暴地瞥了身後的明瓊夫人一眼,依舊覺得她身上有股故人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