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橫的心中一震，身子一顫，滿滿的心虛之感油然而生。
被王湛當場拆穿的感受只有他一人知道，那是獨屬於他一個人的兵荒馬亂。
汪橫稍稍低頭，眼神不自覺地向下瞥，有點兒不敢直視王湛炯炯有神的雙目。
畢竟王湛的字字珠璣、句句在理，一言一行都宛若利刺般直戳汪橫的心絃。
汪橫面無表情，已經不知該擺出怎樣的一副姿態去面對王湛纔好。
當場面一度陷入了沉寂當中，汪橫還沒多說什麼，王湛便是用一種陰陽怪氣的語調，步步緊逼道：“汪橫啊汪橫，就你這德行，也配爲父母官？”
“我還以爲你是真的良心發現、接濟難民，誰料我前腳剛走，當晚你就派人刺殺我。”
“想必今日我所看到的粥棚施糧，也是你得知賊寇刺殺我失敗後的無奈之舉吧？”
“如果昨夜那賊寇得手的話，你大可繼續貪污腐敗、逍遙快活下去，又哪裏還用得着，去管那些劍奴的死活呢？”
汪橫的心裏“咯噔”一聲，顫了一下，臉上的表情更是瞬間就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他看似是一臉的雲淡風輕、風平浪靜，實則內心早已是波濤洶涌、驚濤駭浪。
現場的形勢已經到了間不容髮的地步，王湛的言行舉止無不是在逼汪橫退位讓賢。
而汪橫的心中亦是深深地明白，光是刺殺皇子這一條罪行，就足以讓自己萬劫不復。
現在自己唯一的出路，便是殺人滅口、拼死反抗！
汪橫想到這裏，漠然的眼神裏赫然多了幾分殺氣，但溢於言表的殺氣之中，似乎又夾雜了些許孤注一擲的猶豫和膽怯。
話說到這個份上，王湛尋思着，多說也是無益，不如就此收網，也就不必再浪費彼此的時間。
於是乎，王湛於胸膛之中吸足一口氣，在醞釀了好一會兒後，言歸正傳道：“說了這麼多，其實也不過是你諸多罪狀的冰山一角而已。”
“清風鎮貧瘠至此，你沒有貪污多年，是萬萬達不到這樣的效果的。”
“如果我深入調查下去，想必你的罪行累累，也一定是罄竹難書。”
“不過要想查到你官匪勾結的鐵證就比較容易了。”
“官劍就在賊寇手裏，隨便取幾把便是。”
“我說了這麼多，現在只問你一句。”
“汪橫，你可認罪？”
隨着時間的流逝，內心深處的煎熬已經讓汪橫不再面帶懼色。
汪橫的嘴角微微上揚，反而露出了一抹陰森可怖的壞笑，既像是喪心病狂，又像是已經被嚇得神智不清。
汪橫的額頭上集結了一粒又一粒豆大般的汗珠，但那不是熱的，而是緊張到了一定程度，所以才通過這些冷汗緩解些許情緒。
汪橫笑了笑，順勢迎着王湛的話說下去道：“九皇子專程來我這小小的縣衙興師問罪，這般胸有成竹的樣子，我縱是不想認，也不得不認了。”
王湛滿臉都是一副波瀾不驚、泰然自若的鎮定神情，好像是對此不以爲意。
他甚至還挑了挑眉頭，道：“每個人都要爲自己的所作所爲負責，你既犯下錯事，自然要付出代價了。”
汪橫低頭輕聲笑笑，然後擡頭看向王湛道：“代價不代價的，不還是當官的說了算？”
“可問題在於，我就是當官的。”
汪橫說這番話時，聲線漸漸變得細膩起來。
他把眼睛睜得更大了些，就連腦袋也是向着王湛微微前傾，似有警告之意。
“一個當官的犯了錯，又有誰能治他的罪呢？”
“我雖是小小縣令，卻也是這清風鎮的道理，清風鎮的天！”
“在這裏，我就是王！沒人能治罪於我！”
“只要我讓九皇子在這裏永世長眠，清風鎮還是可以一如既往！”
“沒人能打擾這裏的太平！”
王湛一聽，不由得眉梢一緊，當即就察覺到了一絲情況的不妙。
他無所畏懼地跟汪橫相互對視一眼，進而情不自禁地把眼睛眯成了一條狹窄的縫隙，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其中的問題所在道：“你想殺我？”
汪橫沾沾自喜地輕聲一笑，自信滿滿道：“九皇子，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這裏山高皇帝遠的，可沒人能救得了你。”
“我也不知道是誰給你的勇氣，身爲皇子身邊居然不帶幾個劍客從中相護。”
“你若是安分守己也就罷了，可卻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既然你已經知道我跟賊寇有所勾結，那我就更不能讓你離開！”
面對汪橫的威脅，王湛並無多麼驚奇或是害怕。
恰恰相反，他始終保持一顆平常心，從未將汪橫的言語放在心上。
即便淪爲劍奴，卻一直維持着劍神之姿，這便是王湛！
王湛用嘴哈了哈手，長嘆一口氣，搖搖頭感慨道：“一步錯，步步錯，事到如今你還冥頑不靈。”
“既是這樣，那我看你這縣令也別想當了。”
“若你濫用職權也就罷了，而今以下犯上，只能是死路一條。”
汪橫咧開血盆大口，笑得更加猖獗放肆了：“呵呵，反正橫豎都是個死，我倒不如拼死一搏，興許還能爲自己謀一條生路！”
“九皇子，我勸你也無需掙扎了。”
“現如今你身在我的地盤，我早已佈下了天羅地網，你想跑，是跑不掉的。”
隨着汪橫的話音剛落，果真有數十個官兵不謀而合地從四面八方湊上前來。
他們的腰間通通繫着佩劍，把王湛團團包圍後，又對其拔劍相向，致使王湛在一瞬間成爲了衆矢之的！
王湛漫不經心地打量了一眼周遭的情形，而後想了想，說道：“你口中所謂的天羅地網，就是指這麼幾個蝦兵蟹將、酒囊飯袋？”
汪橫在聳了聳肩膀的同時，忍不住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冷笑，進而拉長了聲線，信誓旦旦地說：“九皇子不必當着我的面虛張聲勢、故弄玄虛。”
“下官都已經打聽過了，你九皇子不過是區區劍奴而已。”
“隨身帶着一把佩劍，僅僅只是爲了恐嚇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