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江的心中一陣觸動,臉上的神情瞬間就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王道江心領神會後,和王湛一塊兒推門而入,來到王有合所居住的房子。
他們在裏面兜兜轉轉、東翻西找,卻還是沒找到什麼有利的線索可以證明,王有合就是東嶽劍諜。
王道江長嘆一口氣,愁眉莫展道:“根本沒有證據可以證明王有合是東嶽劍諜。”
“九弟,即便你說的是真的,我們的希望恐怕也是要落空了。”
王湛走到王有合的書桌前,發現書桌底下還藏了一個燒火盆。
他蹲下身來用一根木棍捯飭捯飭燒火盆裏的灰燼,從容不迫道:“王有合以劍諜的身份在王養飢身邊潛伏多年,自然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又怎麼可能會被別人抓到把柄呢?”
王道江眉頭一皺,發覺事情並不簡單:“聽九弟這話的意思,莫非早就知道王有合會銷燬一切他就是東嶽劍諜的證據?”
“那是自然。”王湛滿臉都是一副波瀾不驚、泰然自若的鎮定神情,好像是對此不以爲意,“一個聰明人,是不會讓自己留下任何把柄的。”
王道江聽到這裏,既有些不服,又有些不解:“既然九弟早有預料,那還帶我來這裏做甚?”
“我們豈不是白跑一趟?”
“如何能算是白跑一趟呢?”王湛反問道。
他起身走到書桌旁,拿走筆架上的一根狼毫筆,遞給王道江說:“雖然沒有現成的證據,但我們可以用自己的雙手,創造出證據來。”
王道江的心絃一緊,一下子就領悟了王湛這番話的言外之意。
可他一聽到此處,卻是瞬間就不淡定了。
王道江在不經意間跟王湛相互對視一眼,進而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其中的問題所在道:“九弟這是想誣陷六弟東嶽劍諜的身份?”
王湛把狼毫筆收了收,嘴角始終掛着一絲揮之不去的淡淡笑意,道:“假的做成真的,那才叫誣陷。”
“他王有合本就是東嶽劍諜,又是何來的誣陷之說?”
王道江的臉色略微凝重起來,顧慮重重道:“若非是我清楚九弟的爲人和智慧,恐怕還真要給九弟扣上一個無中生有、誣陷皇子的罪名。”
王湛輕聲一笑,道:“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只要我的所言所行皆是正確的,便不會畏懼他人的流言蜚語。”
“王有合和東嶽互通有無時的信件往來皆已在燒火盆中化作灰飛,要想抓到真憑實據的話,唯有用這個辦法了。”
“我們抓捕昶國劍諜王振堂時,大哥曾說自己認出了他的字跡,那麼想必王有合的字跡如何,大哥也是知道的。”
“現在仿照他的字跡寫一封寄往東嶽的信,此事便算是大功告成了。”
王湛一邊這樣說着,一邊又把狼毫筆遞到了王道江面前。
王道江望着這隻狼毫筆望得有些出神,以至於並未在第一時間將其接過。
他只稍稍皺眉,有些憂傷地說:“一旦我這麼做,六弟便算是再無生路了。”
“好了,現在可不是念舊的時候,你也不必再一口一個六弟的稱呼他。”王湛的姿勢不變,而後沉着冷靜地勸道,“你應該清楚,就算沒有你的這封信證明王有合東嶽劍諜的身份,他謀殺皇子,一樣是死罪。”
“既然橫豎都是死,你爲什麼不成全自己,讓他死得更有價值一點兒呢?”
王道江微微皺眉,心裏一時不禁爲之動容。
他懷着七上八下、忐忑萬分的心情,到底還是接過了王湛手裏的狼毫筆。
王湛心滿意足地微微一笑,頗有孺子可教的意味。
於是乎,王道江就這樣坐在書桌前,開始仔仔細細地一筆一畫,好長一段時間過後,才終於僞造了王有合東嶽劍諜的證據。
他把紙張遞給王湛,認真嚴肅道:“隨便寫了一些大黎的兵力國力,以及地形分佈,希望足夠用了。”
王湛接過紙張,一邊看得津津有味,一邊饒有興致地笑道:“只要的確是王有合的字跡,多少內容什麼的,也就不甚重要了。”
說罷,王湛便把這封信紙放到燒火盆上去烤。
不過他的這一頓操作猛如虎,倒是頓時把王道江給看懵了。
王道江皺了皺眉,驚慌失措地脫口而出道:“九弟這是作甚?”
王湛大概把信紙燒了一半,然後才徒手捏滅了上面的火焰。
信紙上的火焰滾燙,可對於身懷《玄陰心經》的王湛來說,這也竟像是不痛不癢似的,根本傷不到他分毫。
王道江把眼睛睜得更大了些,看到這裏竟是越發的震驚了。
王湛長舒一口氣,用嘴吹掉紙張上殘留的灰燼,面帶微笑道:“這個就叫做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用險些被燒掉的紙張作爲呈堂證供,往往會更具信服力。”
“你帶着這個去找王養飢,他一定會信你的。”
王道江的心中一震,身子一顫,這不經意間,又一次爲王湛的聰明才智所折服。
王道江接過被燒掉一半的信紙,進而凝視着王湛,堅定不移道:“我現在就動身去找父王。”
說完,王道江便是邁着沉着穩健的步伐遠去。
而王湛則是在原地駐足停留,望着王道江的背影暗暗一笑,覺得這一切正井然有序地按自己的計劃進行着。
但令人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邊王道江正想去王養飢的寢宮找他,卻被門口的劍士攔下告知道:“大皇子,王上並不在寢宮。”
“不在寢宮?”王道江眉梢一緊,當即就察覺到了一絲情況的不妥之處,“那父王去哪兒了?”
劍士微微低頭,雙手作揖道:“王上早早地帶着紀公公,往地牢走去了。”
“地牢……”
王道江情不自禁地把眼睛眯成了一條狹窄的縫隙,而後喃喃自語了一聲。
王道江想着想着,突然猛地把頭一擡,就連眼神當中也是明顯閃過一絲慌亂不安的神情,隨即便也朝着地牢的方向,快步疾走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