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湛看着天上的皎皎月光，有些悵然若失。
王道江轉身面朝王湛，敞開天窗說亮話道：“九弟才智過人，擔得起任何人的器重。若有朝一日我爲君王，一定會倚重九弟的智謀。”
王湛輕聲笑笑，說：“大哥如此唐突地說出這番話，也不怕掉腦袋。”
“怕什麼？”王道江竟還特地提高了音量，坦坦蕩蕩地拋言道，“偌大的清絡宮內唯有我們二人而已，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無第三人知曉。”
王湛笑了笑，有意無意地瘋狂暗示道：“其實……大哥若真有一展抱負的宏願，倒不如孤注一擲、放手一搏。無論如何，總可以試試。”
“你是說……跟王上的親生兒子搶儲君之位？”王道江一下子就聽出了王湛這番話裏的言外之意。
王湛笑而不語，已經給出了最佳的答案。
可王道江卻是猛然扭過頭去，目視地面道：“不行的，義子終究是義子，身上沒有王室血脈，如何坐得上龍椅，擔得起江山社稷？”
王湛輕聲笑笑，進而拉長了聲線，一語驚醒夢中人道：“什麼時候帝王之位也有了世襲罔替之說了？”
“我以爲，帝王之位，素來是能者居之。”
“古時候陳勝吳廣起義，李世民玄武門之變，篡權奪位的人還少麼？”
“沒有能力的人坐上王位，不過是讓天下百姓多了一份煎熬和折磨罷了。”
“帝王之位，需要託付給有能力的人。”
“只有明君，才能帶領黎民百姓從疾苦走向富庶，哪怕沒有富庶，起碼也要衣食無憂、喫穿不愁。”
“難道大哥忍心看着黎國的子民們繼續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嗎？”
在王湛滔滔不絕地勸說下，王道江臉上的神情瞬間就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他稍稍皺眉，一時不禁爲之動容。
王道江的眼神迷離而又悵然若失。
他目視前方，看到的是滿目瘡痍，心裏裝着的，是蒼生大義，還有那份悲天憫人的情懷。
王湛有意輔佐王道江。
而王道江對此也是諱莫如深，他只是有些擔憂，成就帝王霸業的這條路上，會不會是一將功成萬骨枯，又或者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王湛目不轉睛地凝視着王道江，很是期盼他的迴應。
而王道江幾經思量過後，沒有明確自己的意圖，只是十分隱晦地說了一句：“我若爲王，必造福百姓，天下安寧。”
王湛心滿意足地微微一笑，意味深長道：“有大哥這話，足矣。”
說完，王湛便是邁着沉着穩健的步伐，不緊不慢地往外走去了。
王道江注視着王湛漸行漸遠的背影，心中感慨萬千，又隱隱不安。
當王湛回到東邊大院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房間仍亮着燭火，於是便徑直朝自己房間走去。
他推開房門，掃視了一眼裏面的環境，起初沒看到施牧。
直到他稍稍低頭的時候才赫然發現，原來施牧是靠在櫃子前面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了。
施牧滿臉通紅，閉着眼睛，睡得正香，只是嘴裏還“吧唧吧唧”地念叨着些什麼，似乎還在回味蓬萊春的味道。
施牧的旁邊擺了好幾壇蓬萊春的空罈子，幾乎就是抱着蓬萊春入睡的。
王湛蹲下來隨便挑了一罈，端着它往下甩了一甩，發現裏面已經一滴不剩、空空蕩蕩的。
王湛苦笑一聲，看向施牧嗔怪道：“這個傢伙。”
……
等到第二天早上的時候，王湛早早地去東市幫施牧買了早膳。
還是那家包子鋪裏的蔥油餅、甜豆漿、豆腐腦。
甜豆漿是專門裝在施牧的葫蘆裏的，正正合他的心意。
王湛把甜豆漿和豆腐腦放到桌上，拿着蔥油餅到施牧的鼻子底下繞了一繞。
施牧的鼻子微微一嗅，到了這個時候竟也變得比狗鼻子還要靈敏許多。
當王湛把蔥油餅拿開之後，施牧便是聞聲而起，就連身體都跟着蔥油餅的香氣走。
施牧順着香味正想繼續往前，卻被王湛用一隻攤開掌心的時候抵住了腦門。
施牧睜開雙眼仔仔細細地定睛一看，進而就跟意識到了什麼似的，眼睛倏的一亮，“完蛋！”
施牧立馬擺正姿勢，一本正經地問：“你昨天晚上到底去哪了？我等了你一宿，愣是沒有等到你。”
“你還好意思說呢！”王湛面帶微笑，心知肚明道，“昨晚趁着我不在，把我房間裏珍藏的蓬萊春喝了個精光，喝得倒頭就睡不說，還喝得醉醺醺的，哪裏還有堂堂劍仙的樣子？”
“做劍仙做到你這個份上，也是夠不拘小節的了。”
施牧在撓了撓腦袋的同時，又低下頭去慚愧一笑，略顯不好意思地說：“嘿嘿……昨天晚上喝得是有點多了。”
“誒，不過這話又說回來了，”施牧睜大雙眼，酒氣終於消散了不少，“你又是什麼時候回來的？我都沒看到你！”
“我早就回來了，”王湛把手裏的蔥油餅拿到桌上，順勢坐下，說，“還順手去東市買了你最愛喫的早膳，你睡得跟死豬一樣，能看到我纔怪。”
“嚯！”施牧眼前一亮，一邊走過去坐到王湛的對面，一邊驚喜萬分地脫口而出道，“豆腐腦、甜豆漿、蔥油餅，好傢伙，一下子三個全齊了！完蛋，你小子可以啊！果然還是你比較懂我！我就不跟你客氣了啊！”
說罷，施牧拿走桌上的蔥油餅，不由分說地狼吞虎嚥起來，像好幾天沒喫過飯似的。
蔥油餅配着一勺豆腐腦，別提有多滿足了。
施牧不羨慕皇宮裏的山珍海味，就這樣簡簡單單的粗茶淡飯反而更要讓人癡迷。
施牧一邊喫，一邊問他：“誒，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昨天晚上到底去哪了呢？神神祕祕的，是不是不把我當自己人？”
王湛輕聲笑笑，坦言相告道：“告訴你又有何妨？我昨天是去見王養飢了。”
“咳……咳……”
施牧一聽這話，差點沒被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