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江不由得把眼睛睜得更大了些，直勾勾地望着王湛，顯得幾分喫驚。
不過倒不是因爲王湛的臉上有易容之後所留下的痕跡，而是因爲王湛易容之後的面龐當真擔得上是“聖顏仙姿、龍章鳳質”四字，故而就連男人見了也不由得愣上一愣。
幸好王湛臉上的破綻已經消失，易容的傷痕也已癒合，王道江看到這樣一個陌生的美男子，自然認不出這是曾經指導過他劍術的李信芝。
王湛下意識地嚥了咽口水，不知所措的樣子好像有些緊張。
而王道江的猜想被否認後，則是隻好稍稍低頭，有些覥顏道：“九弟，得罪了。”
王湛微微一笑，不以爲意道：“無妨，剛纔被大哥這麼一提點，我正好也想把眼罩摘了。不過大哥的劍技確實高超，眼罩分明就戴在我的臉上，可大哥卻能在不傷到我的前提下挑開我的眼罩，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王道江的嘴角微微上揚，皮笑肉不笑道：“也沒什麼，三年前曾受過高人指點罷了。”
說罷，王道江便是自顧自地走回了原位。
而王湛目送着他漸行漸遠的背影，又忍不住低下頭暗暗一笑。
王養飢覺着現場的氛圍有些尷尬，便舉起酒樽，笑着催促道：“來來來！喝酒喝酒！哈哈哈……”
……
家宴結束後，諸位皇子紛紛退場，而王養飢和王湛則是在江邊見了一面。
晚風習習，清涼又清爽，夾雜着江水的芬芳。
江的對岸就是熱熱鬧鬧的雲祥夜市，那裏燈火通明、人山人海，夜夜笙歌，從來如此。
王湛迎江而立，只覺得大殿裏悶得慌，遠不如這裏的空氣清新，令人神清氣爽、心曠神怡。
王養飢湊到他的身邊，笑着點評道：“這張臉易容得還挺成功，比起原先那副面孔，只帥不醜。”
“少拍馬屁。”王湛稍稍扭頭，簡單粗暴地瞥了他一眼說，“我不喫這套。”
“哈哈哈哈……”王養飢發出一陣格外爽朗的笑聲，話鋒急轉道，“行行行，旁的不說了，我們來說說正事兒，你今晚表現不錯。”
王湛輕聲一笑，進而特地提高了音量，心知肚明道：“你口中所說的表現不錯，是指我得罪了王志通、王笑金他們嗎？”
“不。”王養飢面不改色心不跳，富有耐心地糾正道，“我指的是，你在得罪了他們之後，還能全身而退這件事。”
王湛輕蔑一笑，神色自若道：“哪有這麼簡單？都是被你嬌生慣養的皇子，他們纔不會輕易罷休，怕只怕我往後在皇宮裏的日子，肯定是不會好過了。”
“別說笑了。”王養飢的嘴角始終掛着一絲揮之不去的淡淡笑意，好像一點兒也不擔心王湛，“你的雷霆手段，我還不知道嗎？他們要是真敢找你的麻煩，你只管用你的路數對付他們便是，我保證不偏不倚。”
“嗯？”王湛睜大雙眼看向王養飢，再三試探道，“僅僅是不偏不倚這麼簡單？”
王養飢怔了一下，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後，連忙笑着改正道：“哦！我保證，只站在你這邊！”
王湛心滿意足地笑了笑，扭頭面朝大江大河道：“這還差不多，只要你不擔心我誤傷了裏面的真皇子，那我自然沒什麼好顧慮的。”
提及“真皇子”三字，王養飢臉上的表情瞬間就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他稍稍向王湛靠攏，在醞釀了好一會兒後，才挑了挑眉頭試探道：“你……知道誰是我的親兒子了？”
“不知道。”王湛緊接着他的話，矢口否認道，“但是不管是誰，總不可能是他王笑金。”
此言一出，王養飢頓時就皺起了眉頭，進而順勢迎着他的話問道：“爲什麼？我對王笑金有多好，你又不是不知道，爲什麼真正的皇子不可能是他？”
王湛輕聲笑笑，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其中的問題所在道：“問題就出在這兒，你自己也說了你對王笑金有多好，這才養成了他現在這般目中無人、囂張跋扈的性子。你雖然沒有治國之才，人卻是聰明的，以我對你的瞭解，起碼你不會將黎國託付到王笑金這樣的人手裏。”
王養飢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他倒吸一口涼氣，愁眉不展道：“我怎麼覺得你這話不像是在誇我？”
“這不是重點。”王湛語出驚人道，“重點是王笑金被你當成了活靶子而不自知，這纔是最可悲的。”
王養飢若有所思地默默頷首，漸漸提起了興趣，“說下去。”
王湛於胸膛之中吸足一口氣，滔滔不絕道：“你誕下皇子的同時又收下七個義子，目的是爲了掩護真正的皇子，以保他平安無事地長大成人。”
“照着這個方向想下去的話，那本該是越低調越好，可你卻對王笑金恩賜有加，不就是想讓人以爲，他纔是你的親生兒子麼？”
王養飢的臉色逐漸變得陰沉起來，心中更是隱隱感到不安。
王湛的辭色鋒利，讓王養飢覺得自己在他面前就是個一絲不掛的透明人，什麼祕密都藏不住。
王湛靠着橋上的欄杆，條理清晰地繼續說道：“當所有人都以爲王笑金纔是你的親生兒子，真正的皇子就可以避開危險，安然無恙。”
“那些躲在暗中的冷箭，最終都會射到他王笑金一人的身上。”
“綜上所述，王笑金不是真皇子，他只是被你推到大衆面前的擋箭牌而已。”
王湛字字珠璣、句句在理，倒是讓王養飢控制不住地冒出一堆冷汗來。
王養飢不再談論王笑金這顆被人識破的棄子，而是直截了當地問王湛：“那麼你覺得，八個皇子當中，誰纔是我真正的兒子？”
王湛長舒一口氣，愁眉鎖眼道：“沒有把握的事情我不敢說，雖然我曾經多多少少都和他們打過一些交道，但當時卻沒有深入進去探索。真真假假、虛虛實實，誰又能夠說得清楚？更何況……”
王湛說到這裏，頓了頓，進而扭頭面朝王養飢，含蓄一笑道：“你還有個兒子沒在黎國皇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