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衍川在醞釀了好一會兒後,纔不緊不慢地回答了擎孟捷的問題:“是六殿下告訴我的,他對我說,是王上,用血龍暮害死了武幸王。”
擎孟捷的心裏“咯噔”一聲,顫了一下,進而把手一鬆,致使佩劍“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只是眼下,夏衍川的脖子上卻是赫然多出一道血紅的傷痕。
“父王……”擎孟捷喃喃自語着重複了一遍,進而神思恍惚道,“這怎麼可能?!”
夏衍川沒管自己脖子上的傷痕,只是憂心忡忡地望着擎孟捷,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其中的問題所在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武幸王功高蓋主,早該想到過會有這麼一天。”
擎孟捷的臉上風雲突變、驟然變色,當即就露出了一副驚恐萬狀的神情。
此事若是其他人所爲,擎孟捷尚且還可以爲李信芝討回一個公道,可此事既是擎嘯所爲,反倒是讓擎孟捷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擎孟捷的心裏很亂,很雜,突然覺得人生已經失去了信仰和目標,天下雖大,一時卻不知該何去何從。
夏衍川稍稍皺眉,更進一步地說:“公主,我知道這很難接受,但,事實就是如此殘酷。不過還請公主放心,武幸王雖然永遠地離你而去了,可我卻是永遠不會離開公主。從今往後,天涯海角,無論公主你走到哪兒,我都一定誓死相隨!”
夏衍川說完,還主動地上前一步試圖接近擎孟捷。
可擎孟捷對夏衍川的防備心理極高,他纔剛剛湊上前來,擎孟捷就直接在第一時間後退一步,並張皇失措地驚呼一聲道:“你別過來!”
夏衍川被擎孟捷喊在原地,不敢再繼續向前,心冷得像前幾日的冬夜。
擎孟捷啜泣了一聲過後,睜大雙眼,神思恍惚道:“這其中一定另有隱情,我要去找父王,對!我要去找父王!問個清楚明白。”
說罷,擎孟捷又一次離夏衍川而去,全然不曾考慮過夏衍川的感受。
小翠時而看看左邊的夏衍川,時而看看遠去的擎孟捷,一時之間有些糾結,雖心疼被擎孟捷再三丟在一邊的夏衍川,但最終還是追隨着擎孟捷的足跡而去。
夏衍川望着遠方,眼裏漸漸泛起了淚光,脖子上的劍痕已然感覺不到疼痛,真正痛徹心扉的,是心傷。
……
隨着畫面一切,擎孟捷已帶着小翠匆匆趕至京澤宮。
當時擎嘯正在書房裏批閱奏摺,張希平從旁伺候。
擎嘯看着看着,忽然聽到外面傳來一陣聒噪的吵嚷聲,大致類似於“你們讓開!讓我進去!都不許攔我!”這些。
擎嘯眉梢一緊,當即就察覺到了一絲情況的不妙,進而稍稍擡頭,默契十足地跟張希平對視一眼,道:“去看看怎麼回事。”
“是。”張希平輕輕答應一聲,正要去外面查探,卻不料擎孟捷已經搶先一步地闖了進來,身後還跟了兩個沒攔住她的劍士。
“捷兒?”擎嘯脫口而出道,有些詫異。
不等擎孟捷做出迴應,她身後的兩個劍士便是紛紛傴僂着身子,低垂着腦袋,爭先恐後地請罪道:“沒能攔住公主殿下,還請王上恕罪!”
“行了,你們都先下去吧!”擎嘯大開大合地把手一揮,鄭重其事地下令道。
至此,兩個劍士才齊刷刷地退了下去。
擎嘯把視線轉移到淚光閃閃的擎孟捷身上,疑惑不解地問:“捷兒,你怎麼來了?”
擎孟捷呆呆地望着擎嘯,進而猝不及防地雙膝下跪,淚流滿面地哭訴道:“父王!”
擎嘯嚇了一跳,擔心得直接站起身來,進而急急忙忙地繞過書桌朝擎孟捷走去,一邊伸手將其扶起,一邊神色慌張道:“捷兒,你這是做什麼?來!快起來!受了什麼委屈儘管告訴父王,父王一定爲你做主!”
擎孟捷一把抓住擎嘯厚重的掌心,哭喪着臉道:“父王,他們都說,是你害死了信芝哥哥!”
聽到此處,擎嘯就跟翻書似的突然變了臉色,而後鬆開擎孟捷的手,直起身子恍然大悟地冷冷道:“原來你是爲這事兒來的。”
擎孟捷也站起身來直面擎嘯,楚楚可憐道:“父王,我不相信你會害信芝哥哥,你告訴我他在哪兒好不好?我要去找他!”
擎嘯緩緩轉身背對着擎孟捷,似是沒有勇氣來面對她,“人都已經死了,還去找他做什麼……”
擎孟捷的心中一震,身子一顫,頓時沒了底氣。
她的瞳孔都放大到極致,而後飛快地跑到擎嘯面前,不敢相信地反覆確認道:“難道傳言說的都是真的?真的是父王你害死了信芝哥哥!”
“對!沒錯!正是本王!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本王乾的!本王害死了他!”擎嘯的情緒一下子變得激動起來,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大大方方地承認道。
擎孟捷的心中一陣觸動,而後用一種匪夷所思的眼神目不轉睛地凝視着擎嘯,只覺得不可思議、難以置信。
“真的是你害死了他……”擎孟捷皺着眉,苦着臉,百思不得其解地嘶吼道,“可是爲什麼?!爲什麼你要這麼做?!當初父王把我許配給他,如今又爲什麼要殺害他呢?!父王,捷兒不懂,捷兒真的不懂!”
“那個男人,他不喜歡你!”擎嘯勃然大怒道,“你又何必對他如此癡情?!李信芝死了,本王還會爲你找一個更適合你的如意郎君!你是我大烊的長公主,你這輩子,不是爲李信芝而活的!”
“可是捷兒的心已經給了信芝哥哥,此生再也不會愛上其他人了!”
擎孟捷的話音剛落,擎嘯就打了她一巴掌,而後指着擎孟捷的鼻子,繼續責罵道:“一口一個信芝哥哥,一口一個信芝哥哥,你這麼愛他,怎麼不爲了他去死?!”
擎孟捷的臉頰一側微微泛紅,那道巴掌印尤其顯眼。
張希平在一旁看得心驚膽顫,不禁要輕聲勸慰:“王上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