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子經過七八天的搶收,此時已經割的七七八八差不多了,剩下的主要工作就是晾曬和脫粒了。
這晾曬也是重要活,此時還沒有脫粒機,所以需要把麥子全都運到用碾磙子也就是碾軲轆壓的光亮平整的場面上去晾曬,然後用石遛子來回的遛來脫粒。
石遛子也是用石頭做的,不過形狀不同於碾軲轆是圓柱體,石遛子是類似於紡錘體的,不過兩端並不尖銳,而是圓形的切口,很像中間膨脹了的圓柱體,兩端有洞,可以穿過鐵棍或者木棍,然後栓繩,這樣就可以拉着它遛來遛去。
石遛子比碾軲轆要小要輕,所以不用擔心把麥子碾碎,用它來遛麥子、豆子都非常方便,同時也不需要牲畜,人力就可以拉的動,所以柳石河就喜歡用石遛子來給麥子脫粒。
這樣只需要把麥子在場面上鋪開,然後幾個人拉着幾個石遛子來回走動,麥粒就會紛紛掉落,再用木頭叉子把壓扁的麥秸叉走,木頭鍬把留下的麥粒收攏鏟成一堆,在有風的天氣裏一鍬一鍬的揚高,藉助風的力量把麥草和殼子麥芒等雜物吹走,這樣留下來的就是乾淨的麥粒了。
再曬一曬,放到嘴裏一嚼嘎嘣響的時候,這就算幹了,可以交糧了。
這是後面的事,此時還在忙着收割最後的麥子和曬麥,幸好最近的天氣非常好,一直是晴空萬里的樣子,張明德高興地連看那些拖後腿的知青都沒那麼大的火氣了。
而端午節,也在這繁忙的麥收時節悄然而至了。
家裏人都各有忙碌的事,江明月算是最清閒的,只需要幾個養殖場巡查就可以。目前養雞場已經擴大到有兩千多隻雞,成爲了臨渝最大的變蛋加工廠,供應着臨渝和周邊兩市的變蛋需求。
養豬場也擴大到了二百多頭豬,主要飼養的就是東北民豬和少量的金華兩頭烏,年底除去售賣,家家分到的肉都多了一倍。
養兔場因爲兔子的驚人繁殖力更是發展迅猛,已經不好數具體的數字了,只能大概估摸着是一直保持在三千五六百隻的樣子,隔兩三個月就要殺掉一批公兔來出售的。
如此算來,柳石河的確算是全公社最富庶的大隊了,也因此,江明月現在即使不幹活,只是巡查指導,但是依舊可以拿十個工分而其他社員也不會有任何意見,因爲這幾個養殖場的一半功勞都要算到她身上的。
不說一開始是她拿出的蛋雞和種兔,也不說她提供的各項養殖技術和牧草發現,更不用說她教的大家做變蛋和找銷路,就說平日裏沒有她的監管,任何一種傳染病都可以讓養殖場關門大吉。
所以誰都不敢幹這過河拆橋卸磨殺驢的風險事,一個弄不好,那是要成爲全柳石河的公敵的。
所以此時人們都在忙着麥收呢,她卻有時間來準備過節的事項,泡糯米、糉子葉、大黃米、紅棗、豆子,磕鹹鴨蛋黃、切五花肉……
她準備做甜口和鹹口兩種糉子來喫。
這幾年,江明月跟黑市三哥的往來還有,不過因爲旱災已經過去,所以糧食交易的量開始有所減弱,更多的是水果和肉類,然後就是她買進各種古董字畫、珠寶首飾等物。
這期間,她還消失了一次,然後變換了新的樣貌形態出現,這次的妝容更年輕些,準備再堅持一段時間後再轉換形象。
所以如此算下來,她在這個世界也算是收穫滿滿了,等到改革開放,那將更加盆滿鉢滿,到時候去京市置辦幾套四合院也不在話下,雖然不能帶走,但是過把癮享受一番也是好的。
不過眼前,她還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那就是包糉子。
無論何時,過好當下,做好下一個事情都是她的準則。
所以晚上放工的時候,吳栓柱他們回到家就見堂屋地上已經擺着兩個大盆,盆裏全是煮好撈出來泡水的四角糉,空氣中都是糉子的清香。
“媽,不是說了等我們回來一起包嗎?你怎麼一個人就包好了?”
“你們都忙,這點我一個人弄就好了,還等你們晚上回來點燈熬油的幹嘛。不過咱們今天先嚐嘗味道,一人就許喫兩個,等明天端午把你大舅和鴻安叫過來咱們再全部吃了。”
“行,怎麼着都行。”
“也不知道明天老四能回來不?”
“還是清明的時候回來的,明天端午了應該能回來吧。”
……
一家人就邊閒聊邊熱熱鬧鬧地湊到一起剝糉子喫,邊嘗邊發表意見,誇讚江明月包的糉子好喫。
喫完糉子又回到各自院子裏燒火做飯,剛還等喫呢,有個女人的聲音就在大門外響起。
“江大媽,江大媽在家嗎?”
吳桂蘭和姜雨薇在擺碗筷,江明月正好無事就起身去開門,門一開,竟然是滿臉笑意的陳韻如,手裏還提着一個油紙包。
“小陳同志?”
江明月有些詫異,“你怎麼來了?有事嗎?”
陳韻如的視線越過江明月往裏看,果然看到的是收拾的乾淨整潔的小院,這環境可比知青點那好太多了。
她的笑容更加真摯了幾分“江大媽,馬上過節了,這是一點心意。”
她說着把包着油紙的桃酥往江明月手裏塞。
“無功不受祿,小陳同志有什麼事還是直接說吧。”
江明月笑了笑不爲所動,根本不接東西。
“嗯……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就是知青點那邊有點擠,小薇之前說她自己住一個房間,我就想搬過來跟小薇一起住,一來寬敞些,二來也能一起做個伴,不知道您能不能同意。”
陳韻如急急忙忙表明心意“您放心,我這個人特別愛乾淨,絕對把屋子收拾的特別利索,我手裏也有錢,不會佔你們便宜的,我學習成績還特別好,還能給您家孩子輔導功課……”
如果是其他人家,聽她如此說,一定立馬就答應下來了。
可惜她說話的對象是江明月,一來她不貪這些,二來她不喜歡家裏住進外人。一開始的時候跟張明德也是說好了的,只能接受短期住,時間長了是不行的,也就是看住進來的是姜雨薇,本就是吳鐵柱上輩子的意中人,又是乖巧討喜的性格,不然江明月也不會如此知冷知熱的。
所以她立即笑着打斷陳韻如“小陳同志,其實以你說的這些條件,找任何其他一家都是可以住的,但是我們家是真不行了,我不喜歡家裏有外人,住小薇一個也是我們投緣,其他人我是不想再招待了。”
“啊?”
陳韻如愣住了,有些不敢相信對方會拒絕自己的提議。
“小薇,你喜歡自己住還是和別人一起擠啊?”
江明月回頭喊明着在堂屋裏幹活實則豎着耳朵偷聽的姜雨薇,想要聽一聽這孩子的明確表態,看看她到底有沒有勇氣邁出第一步。
“我——”
姜雨薇深吸了一口氣,鼓足勇氣道“我拒絕!我喜歡一個人住!”
江明月滿意地笑了,回頭看向陳韻如。
“你——”
陳韻如的臉一白一紅的,一扭頭轉身就跑了。
江明月把大門關上,然後回來朝着姜雨薇豎了下大拇指“表現不錯哦!說出來的感覺怎麼樣?”
“心砰砰亂跳!”
姜雨薇捂着自己的胸口,很是驚奇的神色“但是,但是我真的說出來了,我說出來了!沒有那麼難,沒有我想象的那麼難!而且,說出來的感覺好痛快啊!”
“萬事開頭難,以後習慣了就好了。”
“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