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月拿出的是一本賬本，這是在庫房中翻找到的其中一本而已，但是就是這一本上的記錄，就足以定平王欺君罔上之罪了。
潘賀銘他們沒想到江明月竟然拿到了如此重量級的證據，不由得都呆住了。
許久，潘賀茂才出聲道“如果我們有渠道把這本賬本送到聖上跟前……”
潘賀銘反駁道“我們沒有渠道，況且只憑一本賬本，怕是不好定罪。”
“我還有人證。”
江明月補充道“我抓了平王在這面的管事，安置在一個妥當的地方讓可靠的人看管着，只要需要，隨時可以讓他上堂作證。
還有那座礦山，那是他短時間內毀不掉的證據。
說到渠道，我們沒有，但是你伯父應該還有人脈，之前的陳大人和景大人，我記得都是保皇一黨的吧，還有這北疆的駐邊將軍和上次跟咱們一起的徐僉事，這些，都不是外戚一黨吧。”
潘賀銘潘賀茂兄弟倆眼睛一亮，顯然也想到了這一層。
“娘，咱們明天去大伯家吧。”
潘賀銘提議。
江明月點了點頭。
衆人又商量了幾句，這才結束了這次特殊的家庭會議。
衆人的神情都有些亢奮，哪怕洗漱了躺在炕上也一時間都睡不着，腦子裏滿是要炸裂的消息。
江明月有心想要問潘賀銘有沒有問鼎天下的心思，但是想了想還是壓下去了。
飯要一口一口喫，路要一步一步走。
看着雛鷹自己展翅高飛纔是正確之道。
揠苗助長，貿然被推上高位，很可能纔不匹位，反而得不償失。
反正這具身體還能活個幾十年呢，怎麼也能看到孩子成功的那天的。
江明月想着，終於安心睡去。
次日一早，喫過飯後江明月就和潘賀銘啓程去七道溝。
潘賀林等人去冬捕節了，但是潘昭李夫人他們都還留在七道溝呢，所以此時去商議事情正便利。
七道溝在八道溝往東十五里的地方，趕着馴鹿爬犁很快就到了，果然比八道溝還破舊，地窨子稀稀拉拉的，潘賀銘指着比較新的一片地窨子道“娘，大伯和四叔、五叔他們家就在那。”
江明月點點頭，距離上次一別，江明月這還是第一次見潘家其他人，也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潘賀祁留在家裏，聽見聲音跑了出來，一見江明月就高興的喊師父，然後回身進去報信。
李夫人和吳姨娘正在做針線活，聞言趕忙從地窨子裏出來，潘賀林和潘賀修的妻子李氏和徐氏也都趕緊迎出來，後面還有潘玉蕊。
兩個月未見，兩個人明顯蒼老憔悴許多，好在身上穿的還嚴實，所以沒有受凍生病。
“大嫂”
“弟妹”
“伯母”
“二嬸”
……
衆人連忙見禮，李夫人拉着江明月進地窨子“你們不是去參加冬捕節了麼，怎麼這麼快回來了？賀林他們怎麼沒有回來？”
“冬捕很熱鬧，賀林他們也捕了很多魚，應該是還想再多捕一點，我有點事要找大哥商議，所以就先回來了。”
江明月解釋後李夫人舒了口氣，猛然見江明月上門，潘賀林他們卻沒回來，她還以爲冬捕出了什麼意外。
聽聞是要找潘昭商議事情，李夫人就打發小輩們都回屋去，然後拉着江明月去他倆的地窨子。
潘昭他們家人口多，所以修的地窨子也多。潘昭和李夫人住在最東的地窨子裏，
剛一開門，潘昭的聲音也隨之響起。
“弟妹”
潘昭聽見聲音也要從地窨子裏出來，不過慢了些，此時站在屋子中間看着她。他本就偏瘦，此時竟有些形銷骨立了，但是看見江明月還是很高興的樣子。
“這段時間辛苦弟妹了，教授這麼多的孩子，他們成長的很快啊。”
“大哥，你、你怎麼瘦成這個樣子？”
江明月有些喫驚，之前聽過潘賀銘說潘昭一直鬱鬱寡歡，料想到他情況不會太好，但是沒想到竟然消瘦成如此模樣。
“還好，不過清減了些。”
潘昭笑笑，伸手讓江明月往裏走，“都是自家人，不用見外了，裏面坐吧。”
江明月點點頭，示意他先走，然後以眼神詢問李夫人。
李夫人嘆了口氣小聲道“他這是是心病，前兩天，老三還來着，哭訴沒有冬衣，沒有糧食，柴火不夠，孩子生病，要銀子要東西的。
老爺當時沒答應，但是背後又讓賀竹給送了點東西去，這兩日夜裏也都沒睡好了，總是長吁短嘆的，要麼睡了就做噩夢，說夢話都是愧對爹孃，唉——”
江明月也嘆了口氣，然後拍了拍李夫人的手臂，邁步進了地窨子。
潘賀祁給江明月端了菊花茶進來，江明月接過後道“賀祁，我們今天商議的事情比較重要，你去外面把風，別讓其他人靠近。”
“是，師父。”
潘賀祁點點頭出去了，吳姨娘見狀也連忙告辭。
屋子裏此時只剩下潘昭、李夫人、江明月和潘賀銘。
“弟妹這是？”
潘昭見江明月有些嚴肅的樣子不由得也認真起來，這才覺得江明月並非普通走親戚那麼簡單。
“大哥，有件事情要跟你商議一下，不過說之前，你先看看這個。”
江明月說着，掏出那本賬本遞過去。
潘昭不明所以，接過後很自然的翻開封面，僅看了一頁就猛地站了起來。
“這、這、這是？”
江明月看着他點了點頭，潘昭失神跌坐回椅子上，李夫人嚇了一跳，連忙要上前，潘昭擺擺手止住了她，然後快速翻動書頁，一目十行的看完了整本賬本。
“此物從何而來？”
“烏拉城往東一處深山大宅的庫房之中。”
江明月也不避諱，直言告知。
“弟妹發現的？”
潘昭大驚，“如何發現的？還拿到如此鐵證？”
“冬捕節客棧聽到了密談，尾隨而去發現的，不過沒有被人發覺。”
江明月輕描淡寫的說道。
潘昭看了她許久，確定了事情的真實性後不由得憂心忡忡，壓低了聲音道“弟妹膽子太大了，你可知，這是要招致殺身之禍的啊！”
江明月笑出來“大哥，咱們這一路走來，遭遇的刺殺還少麼？”
潘昭沉思，好一會道“弟妹的意思是？”
“端看大哥的意思。”
江明月把皮球拋了回去。
“這是場豪賭啊。”
潘昭不由得長嘆。
“想要揭發這件事，我們潘家必定會站在世人面前，一個弄不好，老師就是咱們的前車之鑑。
可是如果知情不報，這天啓的江山不穩啊！
萬一到時候戰爭一起，百姓流離失所，勢必生靈塗炭。
你我就成了助紂爲虐的幫兇啊。”
潘昭一時間有些躊躇，在地上不停的來回踱步。
李夫人不知道賬本上到底寫了什麼，但是聽了他這幾句話也猜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不由得面色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