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秋漁發完消息之後,就看見眼前的黑霧陡然變了形狀,從軟萌無害的圓形變成了十分猙獰的形狀,彷彿在咆哮些什麼。
江秋漁沒忍住,低低地笑了一聲。
怎麼會這麼可愛?
她再次打開家裏的監控,發現林驚微仍然直勾勾地盯着電視屏幕,雙眼發直,明顯在走神。
江秋漁似有若無地嘆了口氣,聲音很輕地呢喃道:“驚微怎麼一直在看電視,該不會是監控壞了吧?”
“她坐了這麼久,不會覺得累嗎?”
隨着江秋漁的自言自語,面前的黑霧又重新變成了軟趴趴的一團,甚至還偷偷伸出試探的手,悄悄纏上了江秋漁的手腕。
坐在沙發上的林驚微則是動了動耳朵,心想,阿漁果然還是關心她的。
阿漁之所以關心褚嵐,只是想嘲笑她罷了。
她纔是阿漁最愛的人。
林驚微在心裏默默地倒數了十個數,隨後便起身去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水,順便還伸展了一下身體。
江秋漁原本只有五分的猜測,瞬間變成了十分。
這團黑霧果然跟林驚微有關,否則怎麼會這麼巧?
林驚微估計以爲她看不見,根本沒想在她面前掩飾一二。
江秋漁藉着低頭的動作,掩下了脣邊的笑意。
她打開微信,褚嵐的新消息剛好彈了出來,【沒什麼大問題,只是昨晚沒睡好而已。】
江秋漁頗有些遺憾地嘆了口氣,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她的聲音很輕,可正好能讓面前的黑霧聽個清楚。
“只是做了個噩夢?”
“還以爲她也像洛婷婷一樣,摔成殘廢了呢。”
林驚微:聽到了聽到了,兩隻耳朵都聽到了!
褚嵐還不知道自己馬上又要倒大黴了,她難得被江秋漁關心,頗有些受寵若驚。
【昨晚做了一個不怎麼好的夢。】
要不是江秋漁主動問起,褚嵐根本不想提起昨晚的事情,那個噩夢,她這輩子都不想再回憶第二遍!
褚嵐深吸了一口氣,正準備再賣賣慘,不知怎麼的,忽然覺得有些熱,她鬆了鬆衣領,擡頭一看,雙眼卻猛地睜大了。
她分明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裏,可眼前卻不是熟悉的書架,而是荒涼空曠的倉庫。
昨晚的夢境頓時又浮現在眼前,褚嵐恍惚中覺得,自己好像真的身處大火之中,洶涌的火苗在剎那間將她吞噬,褚嵐頓時發出一聲慘叫,揮手將桌子上的文件扔了一地。
她的雙腿軟得根本站不住,褚嵐低頭一看,只見自己的雙腿正一個十分扭曲的形狀立在地上,她的額頭上頓時冒出了冷汗,身體跟着往下滑,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褚嵐想喊人來救她,喉嚨裏卻發不出丁點兒的聲音來,她面目扭曲地揮舞着自己的雙手,張大嘴巴努力呼吸着,卻仍然感受到了胸腔裏傳來的窒息痛楚。
她真的要被燒死了嗎?
褚嵐忍受不住被烈火吞噬的疼痛,雙眼一閉暈了過去。
就在她暈倒之後,她背後的木櫃忽然倒了下來,正好砸在了褚嵐的雙腿上。
昏迷中的褚嵐抽搐了兩下,表情都有些扭曲了。
聽見聲響的祕書在敲門得不到迴應之後,急急忙忙地推開了辦公室的門,被眼前的這一幕嚇得差點兒昏死過去。
“小褚總!”
同一時間,正在開會的方錦筎在一陣抽搐之後,陷入了昏迷之中;邢鬱在自己的房間裏開了槍,卻被飛濺的玻璃碎片戳爆了一隻眼睛,她堅稱有人要害她,可當時房間裏只有她一個人,衆人都只當她精神錯亂了;最慘的是錄直播節目的柳飄姌,好端端的,她忽然大喊大叫,還在地上亂爬,把其他嘉賓嚇得不行。
很快,柳飄姌被送往了醫院,可因爲節目採取的是直播的形式,當時那一幕有很多人都看見了,這件事很快上了熱搜,根本壓不住。
“柳飄姌這是怎麼了?犯病了嗎?”
“以前沒聽說她有精神病呀。”
“你們覺不覺得,她這樣子像是磕了?”
“她該不會是瘋了吧?”
網友們議論紛紛,柳飄姌的粉絲極力解釋,可大家都不是傻子,事發之前,柳飄姌還十分正常,好好的一個人,怎麼忽然就滿地亂爬?
要說她沒點兒毛病,大家是不相信的。
畢竟以柳飄姌如今的咖位,她還用不着拿這樣的事情來博取流量。
江秋漁很快也看到了熱搜。
視頻裏的柳飄姌忽然就倒在了地上,她的雙腿好像使不上力,不停在地上亂蹭着,柳飄姌滿臉痛苦地滾來滾去,像是極力在躲避着什麼。
不僅如此,她還不停地摸着自己的臉,像是遭受了極大的痛苦,眼淚鼻涕蹭得滿臉都是。
這副發狂的樣子跟她以往高高在上的美豔模樣相去甚遠,除了粉絲心疼她之外,大部分人都覺得十分可怕。
江秋漁以爲自己會覺得很痛快,可事實上,她是面無表情地看完整個視頻的。
別人不知道,她卻很清楚,柳飄姌這副模樣,就跟她上一世死之前的樣子一模一樣。
因爲被活生生打斷了雙腿,所以腿使不上力,臉皮也被以利刃劃花了,眼前是血呼呼的一片,最可怕的是無處可躲的大火,火苗輕易將她吞噬,不管她怎樣用力翻滾,都無法躲開熊熊燃燒的火焰。
柳飄姌看見的都是假的,是她的精神出了問題,可江秋漁卻是真實地經歷過這一切。
她想,林驚微果然知道上一世都發生了什麼,她說不定還親眼見過自己的慘狀。
所以這一世,她是來給自己報仇的嗎?
黑霧軟軟地纏在她的手腕上,好像在安慰她,江秋漁的眼睫顫了顫,眼底忽然涌出了一點兒水光。
她好想再被林驚微抱在懷裏,感受一下那股令她眷戀的溫暖。
手腕上的黑霧也不知是否看穿了她的心思,忽然變成十分巨大的一團,將她整個人都包裹在了其中。
江秋漁再次感受到熟悉的溫暖,緊繃的身體終於緩緩放鬆下來。
就在那一刻,她的腦海中忽然多了些陌生的記憶。
紅衣與白裳的交纏,落在頰邊的青絲,腳腕上的鈴鐺叮鈴作響,頭頂幾顆鮫珠晃來晃去,彷彿在應和着什麼。
江秋漁陡然閉上了雙眼,仔細梳理着這段多出來的記憶。
她分明從來沒有見過那些東西,卻莫名知道牀頂吊着的東西叫做鮫珠。
模糊的記憶中,有人撩開她頰邊汗溼的長髮,微涼的指尖上尤帶着水光。
那人的聲音低低的,用江秋漁十分熟悉的嗓音輕聲喚道:
“阿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