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雖然興沖沖地要收江芷桃爲徒,但江芷桃此時畢竟只是個孩子,魔尊也沒那個耐心去照顧一個不會說話不會走路的小孩,於是興奮勁過了之後,她很快又叫來姣玥,把江芷桃扔給了對方。
“你先好好照顧着她。”
跟方纔對待江婠時的態度完全不同。
姣玥也知道這是魔宮未來的少主,尊上以前可從未起過收徒弟的心思。
她抱着孩子正要出去,懷中的江芷桃卻不知爲何,忽然啼哭起來,聲音雖然不大,卻透着一股委屈。
姣玥頗有些無措,她也不曾照顧過這麼小的孩子,生怕魔尊怪罪自己,趕緊抱着孩子跪了下來。
“請尊上恕罪。”
魔尊倒還不至於爲這麼件小事懲罰她,且在她心中,哭兩聲沒什麼,江芷桃可是要做她徒弟的人,日後修煉起來,還有的她哭呢。
只是江芷桃方纔一直很乖,這會兒卻不知爲什麼,咧着嘴哭得很傷心。
魔尊湊過去一看,發現江芷桃只是看了她一眼,就轉頭朝着另一個方向繼續哭。
她順着江芷桃的視線看過去,那人正眼含醉意地把玩着茶杯,垂下的青絲披散在肩頭,在燭光的照耀下,那張面容顯得格外柔和動人。
原來是在看姐姐啊。
魔尊頓時來了興趣,她雖然認了這孩子爲徒,可這孩子似乎對江秋漁的興趣更大。
“姐姐,要不之後還是你來教導她吧。”
江秋漁搖了搖頭,“把她帶出去吧。”
就算江芷桃跟她確實有一段師徒緣,那也不是跟她,而是幾百年前的魔尊。
可是話又說回來了,如果不是她把江芷桃從江橋鎮帶進魔宮,魔尊興許也不會收她爲徒。
這其中的先後順序着實有些複雜,江秋漁揉了揉自己的眉角,不願多想。
魔尊見她興趣缺缺,只好按耐住了跟她一起教導江芷桃的心思。
她知道自己的修爲不如江秋漁,這人若是願意指導江芷桃,以江芷桃的天資,未來極有可能飛昇成仙。
不過一切的前提還得是江秋漁願意,只要她不想,便沒人能逼迫她。
姣玥剛纔聽見魔尊叫了一聲姐姐,可這房間裏分明只有三個人,其中一個還是口不能言的孩子,姣玥心中頓時一激靈,難道這房裏還有第四個人的存在?
怪不得尊上吩咐她準備三副碗筷。
姣玥得了魔尊的吩咐之後,趕緊抱着孩子出去了。
屋內的魔尊見江秋漁不願再動筷子,於是問道:“姐姐今天晚上準備在何處歇息?”
青霜殿內就一張牀,雖說這張牀很大,睡她們兩人綽綽有餘,但魔尊不確定這人是否願意相信自己。
江秋漁放下手中的茶杯,以手掩脣打了個哈欠,“就在這裏。”
“那我……”魔尊着實不太想離開自己溫暖的大牀。
江秋漁沒空去猜她究竟在想什麼,反正也不過是那些事情。
“隨你。”
魔尊剛露出喜色,就見江秋漁已經替自己施了淨身術,準備要安歇了。
魔尊趕緊湊了過去,笑嘻嘻的,“我還是頭一次和別人同牀共枕呢。”
她見江秋漁的臉上似有疲憊之色,難得殷勤了一回,準備替她寬衣。
可她纔剛伸出手,指尖還沒來得及觸碰到江秋漁的腰帶,眼前的景物就忽然變大,魔尊猝不及防,被自己身上的衣衫蒙了臉。
她好不容易從一堆衣服裏鑽了出來,低頭一看,自己的手變成了兩隻爪子。
江秋漁竟然把她變成了一隻小狐狸!
魔尊目瞪口呆,“我……”
我又怎麼惹到你了?
江秋漁在牀榻邊坐下,“就這樣睡。”
魔尊頗有些不甘心地跳上了牀榻,此時的她還稍顯稚嫩,身形也比江秋漁要小一些,除此之外,外形上跟江秋漁一模一樣。
江秋漁盯着她看了一會兒,忽然伸手捏住了她的一隻爪子,翻過來一看,幾顆圓滾滾的黑葡萄落在了她的眼前。
魔尊頗有些惱怒,“你自己也有,看我的做什麼?”
她被迫變回原形就已經夠糟心的了,沒想到變回原形之後,還要被這人肆意逗弄。
簡直是奇恥大辱!
江秋漁並未在意她緊繃的面色,只是蹙了蹙眉頭,低聲問道:“爲什麼別的狐狸都是粉色的爪子,唯獨你是黑色的爪子?”
魔尊:……
“別人是別人,我是我,難不成我還非得跟別人一樣嗎?”
“再說了,我自生下來起便是黑色的爪子,哪有什麼爲什麼?”
說的有道理。
江秋漁嗯了聲,“睡吧。”
魔尊卻不依不饒,“難不成你的爪子不是黑的?”
江秋漁不答話,尤帶薄霧的眼眸微垂,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魔尊明白了,“是不是有人也問過你這個問題?”
江秋漁還是不說話,算是默認。
魔尊嘖了聲,“那人可真是莫名其妙,跟她有何關係?”
她腦海中靈光一閃,忽然明白了,“該不會是我未來的道侶問的吧?”
猜對了。
魔尊頓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搖晃着自己的七條尾巴,在牀上繞了好幾圈之後,才又開口道:“難不成她不喜歡黑色的爪子?”
江秋漁這人從來都算不上大度,林驚微當初不過隨口一問,她卻記了很久,逮着機會便要打趣林驚微。
此時魔尊問起,江秋漁纔回想起來,她每回這樣問林驚微的時候,林驚微都會認真而鄭重地告訴她,她不喜歡別的狐狸,只喜歡江秋漁。
林驚微是再清冷自持不過的一個人了,卻總能被江秋漁逗到面頰微紅,可她即便再難爲情,也還是會對江秋漁說情話。
江秋漁以爲這些都只不過是逢場作戲,可過往的每一幕卻都能清晰地浮現在她的腦海中。
原來那些事情,不止林驚微記得,江秋漁同樣也沒忘。
她的目光落在不遠處跳躍的燭火上,眼神裏漸漸多了一些魔尊看不透的東西。
魔尊想了想,“你是不是還在擔心自己回去的不及時,她會生氣?”
原本是這樣的。
可是此時此刻,江秋漁心中的憐惜卻大過了擔心。
她想,自己真正擔憂的不是暴怒的林驚微會對她做什麼,而是林驚微醒來以後發現她不見了,連封信都沒留,一定會很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