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衾知轉過頭不再看向衛湛言，他知不知道，自己最不喜歡的三個字，便是“對不起”。
“算了，你如果想留下她就留下吧。”林衾知輕聲說道。
衛湛言凝眉：“不要鬧脾氣，你說的這是什麼話”言罷看着單檸：“你之後的生活司晟已經替你安排好了，你我再不相欠。”
衛湛言之前對單檸說話，雖然談不上冷漠，但好歹客氣，此時的語氣卻好像不認識她一樣。
單檸猛地擡頭，眼淚忍不住地流。
一旁的傅司晟滿是厭惡地看了單檸一眼，現在的女人得不到了都喜歡哭嗎
從林衾知這個角度看去，衛湛言在看到單檸淚水的那一刻，瞳孔微微一縮，他還是捨不得嗎
出乎意料的，單檸猛地走上前來，拽着衛湛言的胳膊流着淚搖頭。是的，她後悔了，她一點兒都不想離開他，哪怕只能遙遠地看一眼也好啊。這兩天她甚至都在想，如果當初衛湛言沒有救她該有多好，從小到大，即便是那天差點兒被冒犯她也沒有這麼害怕。一想到從今往後跟這個男人再也沒有瓜葛，渾身就是入骨的疼痛。
她知道自己這樣做不好，衛湛言有喜歡的女人，也知道在衛湛言眼中自己不過是他亡妻的影子，若是沒有這張臉，也就沒有現在糾葛，道理她都懂，但是心不由己啊
傅司晟眉眼一跳，林衾知第一次看到他這麼生氣。
“放開”傅司晟厲聲說道，整個人不復從前那麼瀟灑逗趣。
單檸嚇了一跳，立刻朝衛湛言身後躲去，而林衾知也看到，衛湛言下意識將單檸護了一下。
林衾知忽然從心底涌現出一股疲憊，撇開顧寧長不說，她以爲自己這次的傾心相對肯定沒錯，她想衛湛言跟旁人終歸是不一樣的，但是到頭來，她走出了一切陰影，這個男人卻活在過去。
“衛湛言，她不是秦悠。”林衾知淡淡開口。
衛湛言聞言身體一僵，而躲在他身後的秦悠則猛地轉過頭瞪着林衾知，眼底終於浮現出一抹惡毒。
“今天要麼讓她離開，要麼我離開。”林衾知又說道。
“衾知你”衛湛言本來還想說些什麼，卻在觸及到林衾知眼底的疲憊時生生止住，一直以來他都想讓她幸福，讓那雙水漾般的眸子永遠閃爍光彩，可是現在，他讓她疲憊了嗎
“算了。”看衛湛言這個態度林衾知什麼都不想說，男人已然表態至此，她還要死纏爛打嗎直到此刻林衾都不知道，她是該嘲笑自己遇人不淑，還是該譏諷衛湛言深陷過去，又或者可以祝賀一下單檸，運氣極佳，長了一張同秦悠一模一樣的臉，“司晟，出租車司機走了，你送我回去吧。”
看到林衾知毫不猶豫地轉身，衛湛言心底升騰起一股懼怕，他上前拽住林衾知，身後的單檸也緊緊跟着他。
“你能不能滾遠一點兒”傅司晟見狀終於忍不住了，上前兩步拉扯開單檸，力道一點兒都談不上溫柔。
單檸開始劇烈地掙扎起來，嘴裏發出“啊，啊。”的聲音，衛湛言眸色一冷，伸手將單檸猛地護在身後，呵斥傅司晟：“你瘋了”
傅司晟怒極反笑：“衛湛言，你好好看看到底是瘋了啊，對，我是瘋了我瘋了纔會答應你收留這麼一個女人衛湛言，是不是以後再遇到跟秦悠長得像的女人你都要收留啊你這麼有錢那這樣，我去整容醫院給你搞一堆回來，就照着秦悠的模樣整，怎麼樣她算個什麼東西”
傅司晟最後一句話說的是單檸，衛湛言不會聽不出。只是心裏猛地騰起怒火，忽然朝傅司晟動手，傅司晟一時不慎，被衛湛言一拳打倒在地。
傅司晟也不是喫素的，輕輕擦了擦嘴脣，不等林衾知過來便揮拳打了回去。
兩個身手不錯的人就這麼扭打在一起，單檸卻不管不顧衝上去幫助衛湛言，傅司晟動手間毫不留情，直接甩開了單檸。一聲悶哼，單檸撞在一旁的花壇邊緣，當即就不動了。
衛湛言一腳踢開傅司晟，朝單檸跑去。
單檸方纔躺在地上的脆弱模樣，跟秦悠離開那天，一模一樣。
心中壓抑多年的恐懼被勾起，衛湛言趕忙抱起單檸，緊張詢問她的狀況，單檸聽到後輕輕睜開眼睛，衝着衛湛言微微一笑，眼中盡是柔情，可能她在此時相信，衛湛言心中是有她的。
林衾知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們，當真是郎情妾意啊。
直到衛湛言抱着單檸離開，他都沒有再看林衾知一眼。
心底是呼嘯而來的疼痛，疼到放在身側的雙手都是僵硬的，但林衾知卻沒有一點兒想哭的意思。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轉身朝傅司晟走去。
看林衾知這樣，傅司晟別提多愧疚了：“衾知，都怪我，當初我就不應該答應他衛湛言。”
林衾知聞言掏出手帕給傅司晟擦了擦染血的嘴角，這才說道：“縱然你不答應，他衛湛言就不會找別人了他是鐵了心留下單檸，不管你我怎麼做都是枉然。”
沒有想象中的傷心欲絕，林衾知只是淡定非常地再稱述一個事實，這讓傅司晟反而不安起來：“衾知你別這樣，如果想哭你就哭出來吧。”
林衾知卻極其坦然地坐在傅司晟身邊，兩人沉默許久，才聽到女人清冷的聲音：“司晟，我也以爲當我面對這件事情肯定會痛不欲生，可是痛歸痛，卻再也沒有那種歇斯底里的感覺了。我這個人吶，這輩子最純潔的感情給了顧寧長，最深沉的愛給了衛湛言，顧寧長當初離開我，我覺得整個世界都是灰暗的，這次面對衛湛言，反而坦然很多。”
她說：“司晟，我長大了。”
她說：“司晟，人總是要適應離別的。”
聽林衾知這麼說，傅司晟卻從心底升起一股寒意。林衾知越是這樣，她跟衛湛言之間的隔閡就會越大，這女人不哭不鬧，就這麼接受了
林衾知沒再給傅司晟開口的機會，她扶着男人起身，去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