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生嬰兒,近乎永生不死的能力——嘛,雖然我已經是一顆活太陽了,不過多少也有點壽命上的需求的。”
畢竟區區幾百億年的壽命,跟近乎永生不滅的源始種比起來,那確實有點差距。
比較可惜的是沒有拿到熵君直接修改概率的能力,那可跟普通的丟石頭不是一個維度的。
普通的強者,就算再怎麼想象,也不過是根據野獸、怪物和超人進行模仿,他們只能代入和理解一拳粉碎多大的石塊。
但就算是學前班的小朋友的知道,能砸壞玩具、飛揚跋扈的一年級大佬,和一臉溫和、人畜無害的世界首富比起來,肯定是後者的實力更強大。
這就是領域和層面的不同。
棋子之間互相吞喫,走馬飛象,車衝炮轟,看得熱血沸騰。
然而熵君這種存在,就是高於棋盤之外,不論棋局上死傷如何,最多也就是一句‘可惜,這把手氣不好’。
隱祕社會渴望得到的,恐怕也是那種能力。
或者說,隱祕一開始的目標就只有兩個:
1、將蔚藍星地球化,收集更多的議員,最終完成隱祕議會;
2、奪取熵君支配概率的力量。
前者不必多說,以地球人的貪婪和暴虐本性,就決定了他們不會把蔚藍星好好建設起來。
而後者,焰發少女也能夠猜測到,奪取熵君能力的目的是什麼。
“星淵。”
仔細一想就知道。
‘無聲失聯’集中在這幾年爆發,背後是所有【社會】團結出力,導致敘事文明束手無策,直接切斷了和下層星淵的聯繫。
熵君的能力一旦到手,就算是敘事文明擁有固化時空的能力——可是連烏龜都有要探頭的時間,不可能一直待在固有時域裏不動。
這算是一個陽謀。
敘事文明可以在固有時域裏跟隱祕爲首的【社會】打靜坐戰,【社會】固然是進不去——可不是每個敘事都跟虛空一樣,獨霸整個星淵,讓固有時域充斥整個宇宙。
還有一堆零零散散,數量龐大的文明,一旦敘事文明關閉門戶,那麼【社會】就要調轉矛頭,磨牙利齒,朝着這些小可憐下手了。
可若是出來應敵,那也正中下懷,【社會】強大的滲透力和機動性,將對星淵文明產生碾壓優勢。
當然,論積累的實力,敘事文明還是更勝一籌,體量擺在這裏,可如果連源始種的力量都到手了,那戰況如何變化,可就難以預測了。
“至少,這個問題暫時解決了,大環境方面又讓星淵側積累到一些機會,可未來該怎麼樣走呢……算了,懶得想了。”
焰發少女轉過頭,看向杜澤辛的遺骸。
杜澤辛的死亡並沒有給焰發少女帶來太多的衝擊。
也許是伴隨着攀登道途,神性加深,也許是因爲她已經過了年輕熱血的年紀,也許是她已經有了新的牽絆。
總而言之,這件事過去了。
“雖然我不清楚杜澤辛是怎麼被隱祕腐化墮落的,但是蔚藍星上有太多可以接觸到的途徑了。”
說是不清楚,以她現在被地球血統強化過的智力多少也能猜出來一點:
從【白騎士】之戰結束時,杜澤辛肉身死亡,但仍舊保留了血肉的身軀。
從那時起,杜澤辛的情況就有些不對勁了。
她單手扶住額頭,舊日的光景重現:
“你的身軀怎麼樣了?”李澳茲轉頭看着上傳意識的杜澤辛,問道。
“……沒什麼大礙。”
在她旁觀的視角看來,杜澤辛的機體閃爍起警示燈,似乎有些躲閃的意味。
“真的嗎?腦袋都斷掉了,還吸入了那種毒氣。”
李澳茲對此表示懷疑。
“我已經冷藏封凍起來了,腦袋掉了,找【生化師】接上,而毒氣更好說,只要把肺葉換成義體——我作爲法則三的特務,買這東西還是很容易的。”
黃色的指示燈持續閃爍。
——他在撒謊。
焰發少女睜開眼睛。
從那個時候開始,杜澤辛就已經意識到自己被腐化了。
如果不是機械的身軀,他可能當場就變成了隱祕公民。
不,就算是機械身軀也無法阻擋隱祕侵蝕。
杜澤辛能堅持到出走外界地,完全是靠着堅韌的意志。
“你是早就準備好同歸於盡了,杜澤辛。”
正因爲早已經意識到自己時日無多,杜澤辛還想爲他和這個世界做些什麼,甚至他的腐化一直到最後,都心心念念着人民。
他不是被地球人的強大和暴力征服的,而是對戴維林的霜鍍失望,縱使被以太侵蝕,也沒有忘卻內心的溫良。
她搖搖頭。
“墮落失敗的戰士,縱使形骸覆滅,屍骨無存,仍然是戰士。”
對於她來說,能給出這樣的評價就夠了。
作爲一個雙手沾滿鮮血和無辜者生命的暴君,她沒有資格批評杜澤辛這樣的理想主義者。
她掌心綻放出一朵紅蓮,輕輕向前一推,將杜澤辛的身軀徹底淹沒,熾烈燃燒。
杜澤辛的記憶備份,她手中擁有兩份,一份她自行存儲交給了那個小孩子,另一份則在芯片載體中,是杜澤辛親自送給李澳茲的禮物。
伴隨着最後一道合金的碎屑被火焰吞沒,她才轉過身,化爲流光,朝蔚藍星飛去。
至此,熵君的危機徹底被解決。
對於她個人來說,由於不同星球的時間差關係,只經歷了15年左右,但對於蔚藍星全體軍民和廣大羣衆來說,卻是苦苦掙扎,英勇奮戰了四十年。
人們搭乘電梯,從地下城中忐忑不安地走出,沉重的大門緩緩打開,緊接着就被燦爛的陽光所吞沒。
他們擡起手掌,遮掩住視覺,數百年的時間,人體的眼球已經不太適應自然光的強度,需要慢慢等待幾分鐘,才能讓瞳孔恢復聚焦。
隨後,他們驚訝地發現,積雪已經融化,漫漫長夜的寒冬終於結束了。
天空中不再是灰色的防護罩,澄澈的藍天猶如新洗的衣裳,美得純粹。晨風細細扯着白雲,你儂我儂,在天穹之上交織出一幕幕難捨難分的舞姿。
一個孩子取下了防護頭盔,望着天空,突然激動起來,拉着監護人的義肢,驚喜地喊道:
“媽媽你看,鳥!”
“哪裏有鳥,你這傻孩子,鳥類早就滅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