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媽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嘎德恩驚恐地擡起手，突然注意到身上的人類構造正在一點點萎縮潰爛，大量的白細胞迅速死亡，血肉糜爛碳化。
“這是質雨的症狀……啊？哈啊？！”
嘎噠嘎噠嘎噠——！
輻射計數器瘋狂的跳動，顯示的數字急促跳躍，每一秒過去，便是增加一座核裂變電站泄露的輻射量。
10，000倫琴
17，000倫琴
28，900倫琴
還在增長！
過量的衰變輻射沖刷着大地，凡是血肉的存在，一瞬間就會死去碳化，高能粒子運動振盪，導致受到照射的溫度也越來越高。
在這種超量輻射的環境下，就算是澤塔階的凡人，只需要幾秒鐘就會死去，就算是真菌和植物，在這種環境下也很難抵抗高能粒子對細胞的衝擊。
核輻射不是普通的物理攻擊，它針對於生物的基因序列直接造成傷害。
染色體會在高能粒子的衝擊下被剪切粉碎，細胞大面積死亡無法增殖，就算重新癒合，也會導致染色體片段錯亂，出現異常突變。
天地無風，植物凋敝，野獸四散逃離，嘎德恩心中的惶恐越加升級——若非他的身軀大面積植物化，依靠細胞壁和植物機體的細胞再生能力，可以抵擋住中子衰變的侵襲。
換句話說，就是回血的速度比扣血的速度快。
他突然意識到什麼，側頭看去——李澳茲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在哪裏？他到底去哪裏了！”
心絃一緊，嘎德恩立刻迸發出海量的人肉藤蔓，如同集束炸彈一般四散轟擊着大地。
“出來！給我出來！堂堂首席只會站在陰影裏玩弄巫術，算什麼騎士！？”
“我可不是騎士。”
悠揚清脆的聲音在天空中響起。
嘎德恩心頭一顫，如同撞上了一座冰山，他緩緩擡起頭，看向浩瀚無雲的天幕。
“我……那，那是什麼？！”
渾身顫慄不休，面對那冉冉升起的存在，嘎德恩心中空無一物，大腦徹底停止了思考。
在那如血肉蠕動一般的虛空天幕之上，一輪皎潔皓白的新月當仁不讓地升上空中，它散發着截然不同於虛空的迷亂虛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澄澈、無法忽視的聖潔。
冷如鉤，白若雪，清似泉。
靜謐華美，若亭亭綻放的幽蘭，卻引人內心想入非非，一種狂亂的魔性，從心底油然而起。
“從未見過……如此，皎白的天體……”
嘎德恩呢喃出聲，怔怔地向空中伸出手，竟然下意識地試圖觸碰那輪新月。
“多麼美麗，這太美了……世上的一切美麗之物，縱使加在一起，都不及這光輝三分。”
他的指尖沒入月光，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爛、剝離、脫落，即便嫩芽葉綠反覆增長頂替死亡細胞的缺失，也依舊無法阻擋凝練月輝的淨化。
比以往更強烈、也更悄無聲息的中子輻射，伴隨着月光的落下，也一同降下人間。
“接納我吧，這聖潔的美麗……呃！”
正當嘎德恩就要沉醉於新月的華美時，他的心口突然一陣抽搐，嘎德恩躬下身，發出痛苦的囈語：
“呃呃呃啊啊啊——該死的！呵呃——該死，我竟然被魅惑了？！”
他雙手抱住頭顱，驚詫出聲，接着胸甲緩緩綻放打開，一張獨特、滿是鮮花和荊棘紋路的面具，從中漂浮出來，旋即自身前懸浮起。
“虛空之面……啊，還好有你。”
嘎德恩伸出手，緩緩接住這張面具，目光瞬間堅定下來，他看向空中的月亮，輕蔑地出聲道：
“就算升起來這東西又如何？我承認這確實美麗驚豔，但是——在虛空的面前，沒有什麼美麗經得起歲月摧殘和考驗！”
他端起面具，朝着明月高喊道：
“首席啊，看看這張面具——這是你被王國議會拋棄的證明，你已經不再是高腳桌的首席騎士‘蛆蟲’，沒有了這張面具，你就是捅破天了，又有什麼意義呢？虛無是萬物的終點！無人能夠抵抗虛無！”
“不。”
天地之間，迴盪起冷冽、清幽的聲音。
嘎德恩笑容一僵，緊接着，他便看到了一幅終身難忘的畫面。
啪嗒、啪嗒、啪嗒……
月光下徹，化影成型。
瓷質的靴子輕巧地踩在虛空之中，當它落下的一瞬間，月光立刻凝練形成一道階梯，當它擡腳，便立刻消散。
“歲月，對於星辰來說，毫無意義。”
彷彿來自天國的階梯，整齊排列於此，通向嘎德恩的面前。
“因爲經典——是經得起時間考驗的。」
當嘎德恩擡起頭，他的膝蓋不由自主地發軟顫抖，脊背下意識地彎折，想要向來人低頭。
月光鑄就鋒銳線條的鎧甲，皓白的戰袍自腰間兩側向外張開，如同不死鳥的尾羽，無風自動，靜靜闡釋着聖潔的光輝。
這就像是從教堂中走出的神職人員，帶着神的意志君臨人間，凜然肅穆不可侵犯，瓷質的肌膚帶着神祕的韻味。
僅從外表看，李澳茲不再具備一點‘人’的特徵，他的身高固化在了5.55米，相當於凡人的三倍，外露皮膚完全瓷質化，身上浮現出恰如其分的鎧甲。
那是星淵系神靈被混沌灼燒鍛打的最佳體現，過往的無數歲月裏，有着瓷質肌膚、鎧甲身軀的神靈武士，響應星淵的號召，與不可戰勝的破滅者殊死戰鬥。
月光流轉，化作複雜的十字冠冕，在他的頭頂如同光環一般
他的頭部被面甲徹底覆蓋，不再有口鼻耳朵，僅剩下一雙晶體化的幽藍雙眼，如火焰一般不斷地燃燒着。
“這簡直就是……神……”
嘎德恩的骨架在顫抖。
祂們曾是這宇宙的捍衛者，至高尚且無私的武士。
就算龍衛星未曾接觸道途，但那對至高者的印象，早已伴隨着神靈武士血撒星淵，烙印在了每個生物骨子裏。
李澳茲的身上沒有任何一點多餘的符號，一切紋路都無法遮掩他的狂熱信念，那月光化作溫馴的僕從，自他的影中誕生無數的追隨者，月光的信徒身形與他大致相仿，但不具備頭頂的光環，臂膀上繫着顏色各異的飄帶。
啪嗒。
李澳茲擡起手，道途的力量與世界共振，迴盪起他清冷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