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這隊有沒有僞人存在，我現在是真想把他們坑團滅了。】
這尋羽落嘮叨起來還沒完沒了，旁邊的不及風雨還時不時捧哏烘托氣氛，鼓勵她繼續說下去，李澳茲玩了這麼多年星淵，還是頭一次看到這種程度的玩家。
太可怕了。
就在李澳茲都快繃不住，心理盤算着準備退隊離開的時候，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
李澳茲微微側過頭，耳邊立刻響起一個輕浮的男聲：
“抱歉啊，蘇爾、羅茜，我剛剛順手提交了一下任務。讓你們久等了。”
——這聲音怎麼有點耳熟？
李澳茲心理不解，轉過頭，立刻看到三個身穿GTB賞金獵手製服的男人走了過來。左右兩側的賞金獵手面上烏雲密佈，中間的青年男子則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淡綠色的眼睛掃過兩個隊友後，立刻落在了李澳茲身上。
“哦，你已經來了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輕浮的男子走上前，跟李澳茲握了喔手：
“你就是艾薩克先生對吧？我這兩個夥伴都是直來直去的人，說話不中聽，但人品不錯，還請見諒。”
李澳茲聽他這麼說，立刻反應過來：他全程是開着僞裝模式的。
“嗯。”李澳茲也切換到僞裝模式，‘艾薩克’冷淡地說道：“我還好，你的隊友……挺有個性的。”
“讓你見笑了，艾薩克先生。”
青年男子微微一笑，隨後轉頭對兩個NPC同伴說道：
“艾薩克是新入夥的同伴，別看只是個新人，實際上剛從軍隊裏退下來，素質可不錯了，還是四級英雄稱號呢。”
兩個NPC沒有意見，對於青年男子很是信服的模樣。
“既然是你介紹的人，我和威靈頓就放心了。”
“史密斯說的不錯——喬漢姆你的眼光想來不差。”
李澳茲眯起眼。
他可沒有把自己的身份信息全盤托出，包括艾薩克的榮譽信息。
青年這麼清楚，那就說明一點：這小子有自己專屬的情報網絡，能夠隨時蒐集信息。
聯想到遊戲中足足過來半個月，對方纔回覆自己的消息，青年很可能就是趁此機會好好去搜集艾薩克的身份信息，進行審覈，纔在前幾天宣佈通過。
想到這裏，李澳茲裝作隨意問道：
“只有我們六個人嗎？”
一旁的史密斯主動替青年解釋道：
“是的，別看我們隊伍人少，想進來可不容易呢，老兵。”
【——果然。】
“我看你們的打扮，也就是普通的GTB僱傭賞金獵手吧？”
李澳茲好奇地問道：
“難道我們這個團體，還有什麼與衆不同的地方？居然需要提前審覈。”
“哈，我一猜你就會這麼想。”另一名NPC威靈頓咧嘴一笑：“能說出這些話，看來喬漢姆沒給你透露過我們的任務目標吧。”
“我收到的信息確實不多，想着GTB的賞金獵人，基本上是組隊進行追緝通緝犯爲主吧。”李澳茲說着，故意看了一眼遠處的白色方尖碑：“但我沒想到，你們會專門挑這裏集合，難道這地方還窩藏有罪犯。”
“哦，追兇殺人換賞金，那隻能算是我們的副業。”
史密斯看了一眼青年人：
“喬漢姆·羅比，給這位新人解釋一下吧。我們聚集於此的目的，”
喬漢姆·羅比？
聽到這個名字，李澳茲恍然大悟。
難怪他會覺得這傢伙的聲音這麼耳熟，原來是他。
也是，結合一下那兩個玩家的言語，他們對追求代入感和原生態遊戲的渴望，那其實已經多少透露出一點信息了。
“確實如此。”
羽流幻刀——或者說，正在扮演‘喬漢姆·羅比’的青年微微頷首，看向李澳茲，卻是先拋出來了一個問題：
“艾薩克先生，請問你對人類是怎麼看的？”
“什麼？”‘艾薩克’不明所以。
“我是想說——你，作爲艾薩克，或者其他人，你對於蔚藍星的人類，和他們的文明，現在建立起微妙平衡秩序的四國，是怎麼看的呢？”
喬漢姆目光灼灼，直直盯着李澳茲，讓他感到一絲不安。
李澳茲開啓【真實之眼】，掃了一圈，【須宇樓】小隊的五個人，都不是僞人。
李澳茲大刺刺地直接使用奧能，自然也被喬漢姆看在眼裏，後者目光微微閃動，似乎想到什麼，但卻不直接言說，而是笑着看向李澳茲：
“作爲剛退役下來的老兵以及地震救災英雄，你可以不必立刻有答案，但我想，遲早你會找到自己真正的答案，到時候，你可一定要遵從自己的真情實感，不要忘記自己的初心。”
“這答案，很重要嗎？”李澳茲抱着胳膊，玩味地問道。“它是能換嘉倫，還是能當子彈裝進槍膛裏，扣扣扳機，直接射出去？”
“答案一文不值，真相是無價。”喬漢姆平靜地說道：“我可以先告訴你我的想法：艾薩克先生，我熱愛這個世界，我希望它變得更好。”
“聽起來還不錯。”李澳茲聳聳肩，讓‘艾薩克’繼續說道：“那你打算要怎麼做？大半夜的我們來到這道白色方尖碑附近，是爲了幹什麼？”
“很簡單，我們要做的事情並不複雜。”
喬漢姆說着，卸下來背後的大型戰術背囊，拉開拉鍊，露出裏面一排排蒼白色的聚合物外殼子彈。
李澳茲立刻眯起眼：“這是紅箭的軍用聚合彈殼？你這是絕對的違禁品。”
“違禁？不，先生，這還不算什麼。”
喬漢姆從懷裏掏出一個終端機：
“這是AE-150‘信天翁’無人空中炮艇的控制器，用激光制導，配合網絡、低大氣層衛星定位，不必擔心安全問題，我找了最專業的【機械師】調製過，絕對安全。”
“最專業的【機械師】？”李澳茲突然想到什麼。“他的名字是……”
“杜澤辛，前法則三精銳特務頭目。”
喬漢姆隨意地說道：
“當然他已經告別了那個混沌而腐爛的祖國，投入到了真理的懷抱中。”
‘艾薩克’看向喬漢姆，目光嚴峻：“告訴我，你到底想做什麼？你想造反嗎？”
“別用那麼難聽的詞彙。”喬漢姆平靜地說道：“我們是來毀滅世界的。”
李澳茲關掉僞裝模式，再讓艾薩克對話下去，他都害怕艾薩克人格的血壓噌噌上漲，突破天際了。
“喬漢姆·羅比。”李澳茲說道：“你是想製造恐怖襲擊，對吧？”
“實際上是引發叛亂。”喬漢姆聳聳肩：“你應該還不知道厄煞、熵君的存在——”
“我知道。”
“你知道？那就好說了。”
喬漢姆從背囊中取出一把20mm口徑的重型機槍，看向李澳茲：
“簡單來說，我們打算投降熵君。把這個腐爛的世界，獻給熵君陛下，讓它用無盡的熵增，把蔚藍星引領向真正的終結。”
他這話說的很隨意，就好像說‘早上吃了蔥油餅和胡辣湯’一樣輕鬆。
李澳茲擡起頭，鄭重打量起這個男人。
羽流幻刀，或者說喬漢姆·羅比。對於他的記憶，李澳茲都快模糊了，此刻卻隨着對方瘋狂平靜的說辭，漸漸喚醒起來。
他其實不算是什麼特別人物。
也就是，世界上第一個成功進入《星淵》世界的電子移民，作爲重罪犯投入儀式上傳手術和電子服刑1500年的暴徒。
作爲最初的電子移民，他兼具NPC模板和玩家屬性，這也是爲什麼他跟本地的NPC如此熟絡——因爲他就是本地人。
他憎惡聯邦政府，憎恨玩家，憎恨把他作爲實驗體和小白鼠，發配到這個世界的奇巧網絡，並一直策劃着復仇。
在2.17版本，喬漢姆正式投靠了熵君，帶領大量的熵滅使徒，攻破了紅箭帝都。
同樣跟他一樣成爲了熵滅使徒，攻入四國政治中心的，還有一位就是李澳茲的熟人N4——後者對於道途的追求已經到了極限，面對熵君給出的誘惑，自然不會錯過。
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