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4微微眯起眼。
很顯然，她似乎察覺到了這種口吻和話術有些熟悉，但是李澳茲那生動的面部表情和微微憂傷的眼神一下子就打動了人類內心最柔軟的心絃。
哪個男人或者是女人，能在他那倔強又悲傷的目光中堅持過三秒而不心動呢？
李澳茲知道霜鍍的女人都是什麼心境。
他記得，戴維林曾經指出過：（霜鍍的女人）沒有把自己作爲真正的女人看待，而是模仿過去社會中，那些卑劣的男性一樣，抽菸、喝酒、家暴、在工作崗位上故意不錄用男性、犯罪、騷擾，有着強烈的控制慾望，她們把孩子丟給人造子宮和育嬰室，自己跑出去花天酒地，把男人變成家務機器和提款機。
只是很少有女人會意識到，當她們把過去男人們會做的事情，重新做了一遍的時候，她們本身並沒有實現任何進步和改變，只是重新成爲了新的‘父權角色’。
由於科技水平還不錯，霜鍍的女性有時候還真能佔據主要崗位的生產力，男性唯一的作用，就是去打仗送死。
通俗來說，戴維林派的觀點就是：當年屠龍的勇者，逐漸變成了昔日的惡龍。
N4身上有很明顯霜鍍女性特徵，或者說，李澳茲習慣把霜鍍的女人當做男人看，這樣就好理解了。
李澳茲走到N4的面前，緩緩單膝跪地，語氣略帶不快又促狹地說道：
“N4女士，我是以愛戴和欣喜的心情，向你誠摯發出要約的。如果您還是不信任我的話，那這樣的交流，再怎麼談也沒有效果。請回吧，咖啡滋味再甜美，回味也是苦澀。”
“噢喲，瞧把李澳茲先生您急得，是我考慮不周了，抱歉哦，讓你因爲我感到不快了。”
N4是個很長袖善舞的人，她一點不着急，跟她交流起來，遠比當時對付教授要困難。
教授是個理智的人，但過於理智的人，往往會陷入理論和學術的教條主義者。
N4不同，這女人又會說道，又懂得調動情緒，城府又很深，偏偏長得也漂亮一番話語下來，看似她把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但愣是沒有走漏出來一點信息。
反而，她不斷地展現出強大的自身特性，銳利感十足的五官也充滿侵徹力，話語中多有‘包容’、‘諒解’，明明一直在認錯，卻彷彿只是在哄小孩子一樣。
——家長。
李澳茲腦袋中劃過這個詞彙，立刻了然。
是的，N4就是那種給人強烈的大家長既視感。
強大、聰慧、從容、魅力、支配。
李澳茲頭一次遇到這種六邊形戰士，讓打慣了順風局的他有些措手不及，
哪怕他把冥跡人道的這件雷區蹦迪的事情反覆提起來，N4卻只是會心一笑，不以爲然，就好像‘過去的事情，過去了’一般。
伴隨着時間推移，高【智力】的理智效果就變得更有優勢，【魅力】如果不能強化好感度，就會變得越來越有限。
“教授的死亡以及冥跡人道的毀滅，讓我確實很不高興，如果是別人，我早就把他做成標本了——但你不一樣，伱明白嗎？你能夠實現的，遠比教授創造的更偉大。”
N4牽起李澳茲的手，一邊苛責他，一邊又讚美他：
“你是這顆星球上最偉大的奧能使用者，基因的潛力在你身上展現的淋漓盡致，你若能夠支持我們，會有無數人因此受益，而科學也會因此大大進步，人類甚至能夠抵抗厄煞帶來的不幸，用生物科技，對抗大自然的懲戒，我們甚至能夠踏入宇宙中——而這一切，取決於你。”
情況變得不利了。
李澳茲深吸了一口氣。
他不得不承認，【魅力】和【智力】兩個屬性各有千秋，【魅力】說什麼都討人喜歡，但是【智力】屬性的人說話明顯更有深度。
李澳茲在言語陣地下逐漸擋不住攻勢了。
因爲她說的一點毛病沒有，而且甚至隱隱提到了厄煞與熵君的關係。
“李澳茲，也許你不相信我，但這是爲了科學的進步，你的奧能和基因的力量，也許還能有更進一步的可能性。”
N4溫情地說道：
“你就不想，去那片宇宙中看看嗎？”
“加入冥跡重工吧。”
“我們能夠創造，一個比四國更加龐大，比GTB的意義更重要的組織，甚至是改變整個蔚藍星。”
她開始有意識地把話語主動權往自己這邊引導，甚至反過來試圖說服李澳茲加入自己這邊。
相比之下，李澳茲發現，撒嬌的手段說不定比起來言語的交鋒，還更有點殺傷力。
【冷靜，李澳茲，你要冷靜。】
李澳茲不斷地提醒自己。
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掉以輕心。
他不斷地回憶着N4的角色形象、事蹟，反過來推導這個人的形象。
嚴格意義上來說，N4比起來教授那種中立邪惡的人更加離譜，她更接近一種絕對中立的意識，人格形象也是典型的INTP（邏輯學家型人格）。
教授也許還知道自己的罪孽深重，但心甘情願，而N4從來就沒有所謂的善惡觀。
最典型案例就是，冥跡重工在N4的帶領下，製造了最優秀的化肥、靶向藥劑、人造器官培養技術，這些技術出現後，蔚藍星的人口從厄煞災變下不到3億，在短短150年內，爆炸式增長到26億有餘，光四國就養活了20億左右，實際上，受益於此的外界地人，那數量更沒法統計。
——但是同時，冥跡重工開設的各類實驗室，累計奪走實驗體的數量，不低於200萬人，因爲隨意排放生化廢料和有計劃的投放毒劑，導致死亡的人口更是數不勝數。
整個冥跡重工殺的人，和它們科技養活的人，恐怕都是銀河紀元以來最多的。
乍一聽有點離譜，但一想到養殖場養活的生命和奪走的生命，遠比放生愛好者努力幾千年放生的生物都多。
因此，李澳茲認爲N4是一位純粹的科學教徒，一個追求科學的機器人。
僅此而已。
這樣強大的對手，幾乎沒有弱點，讓李澳茲感到頗爲棘手。
更加嚴峻的問題是——他可能還真需要跟N4聯手。
《將其銘記》的第三個結算條件，就是需要將冥跡人道的贊助商連根拔起。其背後不是冥跡重工，那就是霜鍍，更大概率兩者都參與了。
至少要把冥跡人道相關的實驗室都關閉掉纔行。
N4是不是畜生？李澳茲不好說，因爲畜生是用來罵人的，而不是用來罵一個機器的。
那該怎麼處理跟N4的關係？李澳茲也不知道該怎麼下手。
他從一開始就沒有考慮到N4會注意到他，畢竟這貨能夠爲了進一步研究知識，反手就把蔚藍星和玩家們都賣了。
就在他快要N4繞着，馬上就要被繞到‘加入冥跡重工’的時候，會議室的大門突然被推開。
“李澳茲，李桑在嗎？”
一個浪人打扮的天環人吊兒郎當地靠着門框，擡手展示出一份文件：
“我是北條集團的家臣，陸藏馬——家主有信，希望邀請您參加本次的九龍聚會。”
“本次聚會將展現出傳世的寶刀：殂影鋒。”
“想必，您會感興趣吧？”
李澳茲心頭一跳，他等的就是這個。
“傳世之作”——殂·影鋒
蔚藍星僅有十二把“傳世之作”的武器，李澳茲願意接手古蘭特的委託，更主要就是爲了得到參加九龍聚會的入場券。
而李澳茲可是很清楚，九龍聚會上，不只是寶刀殂·影鋒會登場展覽，還有一把“傳世之作”的劍會以一種不顯山露水的方式出現，李澳茲恰恰知道，後者該怎麼取得。
也就是說，他可以一口氣拿到兩把“傳世之作”的武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