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我們少爺見諸位傷勢頗重,略贈幾瓶傷藥。”天干客氣地對着付七七道。
付七七凝了下眉頭,不知他家公子是誰,眼下不好從空間拿藥出來,正缺藥。
她對古代的傷藥並不認識,接過後遞給項慈。
項慈打開瓷瓶,一聞:“上好的傷藥,有心了。”
見她們受了禮,天干極有禮的退下。
付七七聽是好藥,平靜道:“用吧,先給嬸子、伯孃幾人,傷勢要緊。”
嬸子幾人傷的頗重,多處皮肉外翻,能見着骨頭。
她簡單的縫合好傷口,撒了傷藥,但不夠。
曲嬸伸出手臂,縫好線的傷口,猙獰可怖,不斷有血珠子從傷口處冒出。
項慈清理掉血跡,又敷上一層傷藥,確實極好用,血水很快止住。
曲嬸見七七一副冷心冷血的模樣,這是傷到根了,掂起衣角抿抿眼淚,長嘆一聲。
日子何處安生吶?
溫家主房。
剛換好衣裳的溫孜羨聽聞送藥一事,眼前略過付七七一張清靈如玉的小臉。她便甩着袖子,哼一聲,走向盡頭的廂房。
“砰!”
一腳踢開房門。
秋潤白神色悠然的在品茶賞雨,瞥了一眼,見溫兄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淡聲道:
“喫茶,剛泡好的雀舌,正好消消你的火氣。”
“喝個屁。謫仙一般的秋公子,是不是見人家女子長相極好,又極爲可憐,這是動了凡心?
極好的傷藥,不要銀子似的,送了六瓶。”
溫孜羨瞧見秋潤白一副神仙淡泊樣,陰陽怪氣道。
話落,還極其流氓似的身子傾了過來。
秋潤白一把玉骨扇抵住靠近的下頜,神色未動:
“行善一事,溫兄做得極好,那一羣人也着實可憐,特別是幾個婦孺,刀傷極重。”
咳!
溫孜羨頓感剛剛行爲冒失,又大爺一般坐在另一頭,端起茶泡砸巴了兩口,說道:
“我瞧着,應該是與豔豔郡主一行人開戰了,也不知爲了何事。我猜,就她那副貓聞着屎的臭德行,說不得,就是要強搶民女。
人家才憤而反抗。”
她還真猜了個七八分。
一旁的地支嫌道:“溫公子說話呸不講究了,粗俗。”
溫孜羨從茶杯裏叼起一片茶葉,吊兒鋃鐺。
“地支第一天認識本少爺?整個大玄誰不知我溫孜羨是風流倜儻、英俊無雙的……浪子。”
地支靠近了他家少爺,他要看緊一點,沒得又被這個浪子污了清名。
天干推門進來,笑道:
“溫公子也在。少爺,那位姑娘姓付,果然不是一般人,她正借了溫公子您家船上做飯的地。正在煮飯燒菜。”
溫孜羨望着窗外的瓢潑大雨,離岸邊也不過一刻鐘的功夫,做飯?
秋潤白也深感不解,聽其行言,他們應該是走失了幾人,生死未卜,才哀感不已,壓抑的哭泣聲不止。
還有心情做飯?
廚房內。
小巖巖蹲在竈前默默往裏添柴,時不時看一眼手腳麻利的姐姐。
付七七借了溫家一袋精米,一股腦全倒進一口大鍋裏,還放了一小袋子大豆,又添了足足一袋子肉乾,加上一鍋水。
不斷的攪和,翻動。
煮了一刻鐘。
滿船飄香。
這口鍋是出船時,喫大鍋飯用的,煮上這一大鍋,供他們二十多人喫淖淖有餘。
竈上的粥咕咕的冒泡,熬的黏稠,七七才請溫家僕從幫忙擡到一邊。
她又手腳麻利地清洗另一口閒置的大鐵鍋,倒上油,燒得滋滋響,才把切好的野豬肉,倒進去反覆翻炒,爆香。
逼出野豬肉香味後,倒入一大盤熱水泡過的野乾菜。
攪拌一塊翻炒後,蓋上鍋蓋。
悶熟。
見這位姑娘,冷得跟塊冰一樣,大手大腳地用了好些油,溫家小廚不敢吱聲。
一時閒下來的付七七身體內有一股說不出的感覺,堵在她的心口。
悶悶的,滯滯的,讓她胸腔不適。
就想找事做!
付七七翻動着廚房各個角落,還真翻出一堆白蘿蔔、土豆。
撿了三根蘿蔔,洗淨,切成絲,清炒出鍋。
準備洗土豆時,發現沒水。
“接水過來。”
溫家小廚不敢說不,“誒”,直接跑到儲水室,拎了兩桶過來。
付七七又將十幾個土豆洗淨,切了,燉了一大鍋土豆狼肉。
不夠還不夠。
她體內的滯感又起,連手上的青筋都暴起,渾身在隱藏的躁鬱。
付七七極力壓抑着,冷聲問道:“還有菜嗎?”
該死的壓迫感窒息般,溫家小廚忙點頭,“有,還有幾隻鴨子、一大塊羊肉。”
付七七靜靜的望着他。
溫家小廚瞪大眼,額頭直冒汗,沒明白。
半晌,才反應過來。
對!拿菜。
他忙打開櫃子裏,拿出殺好的兩隻鴨、一大塊羊肉。
付七七接過鴨肉,跺成大塊,直接將還剩下的十來根大蘿蔔全切了,分成兩份。
一份燉鴨肉。
一份燉羊肉。
“什麼?付姑娘着了魔似的一直在做飯?”
這是什麼癖好?
溫孜羨拿起摺扇去了廚房,迷惑的看着付七七。
她正面無表情,握着手裏的菜刀跺羊肉,發出啪啪作響,羊肉會排隊一般,跺的整齊劃一。
這般發狠,似跺人一般,她每下一次刀,溫孜羨提着的心一顫。
“她在發泄!”跟隨而來的秋澗白淡淡的蹙眉道。
聽見門口響動,付七七偏頭看向門口圍的一堆人,她不發一言,舉着菜刀,冷冷地兜了一圈。
又繼續切菜。
本該靈動的雙眼眸,此時席捲着疾風驟雨的晦暗,帶着殺氣。
地支嚥了一口口水,“太……太嚇人!”
“我姐姐用的大米、用的肉、用的油、用的菜,我們會付銀子。”
小昭昭站在一羣人後面,她聽到了溫家僕人的議論了。
呃?溫孜羨和秋澗白轉過身子,對上一張粉雕玉琢的小人兒,揹着小手,很認真的說。
“你是她妹妹?親的?裏頭那個燒火的小娃娃,跟你是雙胞胎?”溫孜羨還沒有完全搞清楚這一行人的關係。
小昭昭垂下睫羽,“嗯”一聲,轉身走了。
連小小人兒的背影都滲出了大人般的蒼涼與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