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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她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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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

    “宮女?”

    施探微沉吟片刻,而後款款展露出一個微笑。

    像是世上任何一個關愛弟弟的兄長般溫和從容,“不若,你將那宮女帶來,朕替你相看相看,若是樣樣都合意,賜爲王妃也無不可。”

    “王妃?”施見青嗤笑,“皇兄擡舉她了。一個小小宮女,何德何能配得上王妃之位?”

    再說了他這皇兄要見人,誰知是懷了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想着,施見青忽然起身,走到桌案前,修長指尖輕輕搭在上面。

    “皇兄可還記得父皇賜給臣弟的那方硯臺。”

    “那時是臣弟不懂事,多虧皇兄海量,不與臣弟計較。”

    雖是懷舊的語氣,可明眼人都聽得出其中的暗潮涌動。

    從安眼觀鼻鼻觀心,這說的是反王之禍還未發生時,先帝曾賞給六皇子一方硯臺。

    六皇子自幼好動,喜歡鑽研奇巧機關,對詩文不感興趣,是以這塊硯也就隨意放着了。

    直到有一天,太子殿下到六皇子宮中,恰巧用了這塊硯。

    得知這件事後,六皇子一言不發地拿起那塊硯,當着宮裏所有人的面,狠狠摔在地上摔得粉碎。

    摔完,他顧左右而說:

    “就算本王再不喜歡,那也是本王的東西。”

    太子殿下就那樣靜靜地看着他。

    一張小臉白生生的,灰綠色的瞳仁中毫無波瀾。

    竟然也沒有生氣,領着下人就走了。

    翌日送來一塊更加名貴的烏金硯,被六皇子拿來墊了桌腳。

    經由此事,這位的霸道任性可見一斑。

    但太子殿下一向縱容,或者說他壓根毫不在意。

    於是宮中常有流言,只道六殿下更得寵愛,官家不日便會廢長立幼。

    但太子之位從來沒有過更易。

    從安暗暗捏了一把汗。

    聯繫前因後果,他似乎能夠捋出個所以然。

    廣陵王便也罷了,官家又是何時與那宮女……

    不僅鬧到了明面上,還讓官家說出替他相看的話來……

    相比起廣陵王敢這樣放肆,從安更驚訝的是官家的態度,不再是與之前那般不聞不問,而是四兩撥千斤地擋了回去。

    放在以往,皇帝根本不會過問……

    任他廣陵王要什麼,只要不是太過分的,官家無不應允。

    有時候從安甚至會覺得,就算這位殿下開口要后妃,皇帝也會隨手安一個暴斃的名頭,將那女子指到他府上去。

    其中固然有太后娘娘的緣故,然而更多的則是這位天子的性情冰冷。

    只要不對大局產生影響,不破壞他所制定的秩序,就不會放在心上。

    然而冥冥之中,似乎有什麼悄然發生了改變。

    那樣一方硯臺,

    又出現了……

    可是人,能夠與死物一樣嗎?

    “你想求朕一個恩典,可以。”

    對上自家弟弟暗帶諷意的眼眸,施探微的眉心幾不可聞地抽動了一下。

    旋即緩聲道:

    “朕這裏也有件事,想同你商議商議。如今前線戰事喫緊,兵部侍郎推舉的人選朕都不滿意。朕看你年紀不小了,現下朝中又無人可用,見青可願爲朕分憂?”

    “大婚以後,便去即墨城領兵,你看如何?”

    “……”

    施見青挺起腰背,拱手道:“皇兄日理萬機,臣弟實在不該拿這種小事煩擾皇兄,臣弟這就告辭。”

    望着他離開的背影,施探微輕呡了一口銀針茶。

    白霧嫋嫋,口齒盈香,不由得輕輕讚了一聲。

    好茶。

    有人緩緩從屏風後走出。

    一身蒼藍色宮裝,正是覓藍。

    她也在太極宮中,以往只要她在,廣陵王必然會有所注意。

    然而今日他卻完全不曾注意到自己,一心只放在了請旨上。

    覓藍心情複雜,皇帝卻輕輕咳嗽了一聲。

    她立刻收回心思,關切道:

    “官家的身子……”

    “朕無妨。”

    施探微擺手,“只是近日事務繁多,難免有些力不從心。”

    他眸色極淡,看向覓藍,“今日之事,不許去太后面前多嘴。”

    “官家指的是……”

    “全部。”

    覓藍咬住脣瓣。

    她忽然道:

    “官家當真去見過那個宮女了?她跟覓藍……生得像麼?”

    忍不住試探,倘若他也是因爲那個宮女生得與自己相似……

    聞言,施探微投來目光,似乎是在困惑她怎麼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呢?

    覓藍咬牙道:

    “奴婢聽聞廣陵王殿下接近那個宮女,全是因之眉眼生得與奴婢有幾分相似。那麼官家呢,您又爲何會去見她。”

    “若是因爲奴婢的緣故,奴婢罪該萬死。”

    她癡癡地說:“奴婢此心……從多年前起,便繫於一人之身。從此除了那人,不論是誰,都再看不進眼中。”

    “你想當皇后?”

    覓藍沒有想到自己的心思這麼輕易就被戳穿。

    她一下子慌了,好半天才鎮定下來,迎向天子那雙通透清澈的眼睛。

    施探微依舊是溫和的神情,他莞爾道:

    “可是以爲朕不知?”

    “噗通”一聲,覓藍跪倒在地,沒有想到自己的心思在這人面前竟然猶如透明。

    但忐忑等了許久,也沒等來皇帝的怒火,終於,她鼓起勇氣,問出盤旋心中多年的困惑,“官家,奴婢斗膽一問,奴婢與白芷姐姐原本並無不同,都能爲您效力。爲何您……您就從來都不多看奴婢一眼?”

    “奴婢知道,白姐姐樣樣強於奴婢,可是她能做的奴婢也能做!奴婢對您的情,也不會比白姐姐的少,可爲何官家您總是……視而不見……”

    “覓藍。”

    他的聲音依舊清潤動聽,卻帶着幾分冷意,“白芷是因何被貶,你心知肚明,若非爲你頂罪,如今豈會有如此局面。”

    原來他都知道!

    他竟都知道……

    覓藍一下子癱軟在地,難以形容此刻心底的感受。

    她苦心維持的一切在他眼裏,原來只是假象而已嗎?

    他早就看破了一切,卻爲何什麼也沒有說?

    半個月前,太后原本有意將白芷賜給皇帝爲妃,卻因其又與廣陵王糾纏不休,而心生厭惡將其貶謫。

    但此事……唯有覓藍知曉真相。

    那日,乃是她與廣陵王私會,被人看見告發到太后跟前,但那人並未看清女方的臉孔。

    但素日裏能接觸到親王的……

    也就只有太后身邊最親近的兩個女官。

    不是她,便是白芷。

    正當她害怕得不知所措之際,是白芷出面,頂下了這個罪名。

    原本這樣的重罪落到自己頭上,會要了性命的……然而白芷向來行事穩妥,深得太后喜愛,出了這樣的事,太后也只是將她貶謫而已,隨時都有再起復的可能。

    可是覓藍沒有想到這些事情,皇帝竟然全都看在眼裏!

    難堪、羞恥、悔恨種種滋味夾雜,五味雜陳,覓藍忍不住紅着眼開口。

    “可官家不也一樣,對白姐姐只有利用?”

    她咬緊牙關,一字一句道,“白姐姐對官家有情,奴婢不信官家絲毫未覺,可官家依舊任意差遣,使之作爲您的內應,背叛了太后娘娘。”

    白芷行事縝密,但一向與她無話不談,想知道這些並不難。

    知曉這些事的時候,覓藍不無喫驚,她沒有想到太后與官家表面上母慈子孝,原來私底下竟然互相防範到了這種地步。

    只是,前有白芷,如今,又有那名宮女,爲何不能是她?

    覓藍幾乎咬碎一口銀牙。

    忽有簌簌之聲響起,雪白衣袖輕拂,那清新的松香剎那間充斥四周,使人如同走入了密林深處,找不到正確的方向。

    繡着金色龍紋的白靴停在眼前,她聽見少年冷漠的聲音。

    “是,她是對朕有情。”

    “可那又如何呢?”

    “情之一字,對朕對她,從來都不是首選,這一點她比你拎得清。”

    “朕是天子。天下之人,都是朕的子民,你是,白芷亦是,從來不存在什麼區別。朕用她,不過是因她通曉大局,用得格外順手。朕亦許給了與之價值相配的東西。”

    “你呢?”

    他溫柔地問道,“你想要皇后之位,又拿什麼來換?”

    “奴婢……奴婢……”

    覓藍強忍着不讓眼淚墜下,“奴婢自幼傾慕官家,願意爲官家付出一切,乃至性命。”

    她擡起頭來。

    少年那雙灰綠色的瞳眸溫柔依舊,卻又是那麼地淡漠無情。

    “你太天真。”

    施探微輕輕搖頭,“皇后是朕的妻,亦是國母,並不是單靠誰的私情就能決定。”

    “皇后之位,朕自有定奪。”

    “退下。”

    覓藍不禁淚盈於睫。

    即便是爲他盡心竭力的白芷蒙冤落難,都不能打動這個少年一分一毫,更何況她呢?

    覓藍極不甘心,她喃喃喚了一聲官家,模糊地問道:

    “您當真……無情嗎?”

    “您當真不會有所愛嗎?”

    “您就永遠不會有……求而不得的那一天嗎?”

    “不會。”

    他回答得漫不經心,彷彿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不會出現一毫一釐的差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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