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住在這上面？”
“是啊。”
“這公寓看着不怎麼樣。”
季騫解釋道：“大學那會兒租的，住慣了一直沒換，而且之前是一個人。”
“房間多少平？”
“二十多平。”
“……”
秦斯陽也懶得避諱什麼，望着後視鏡裏的秦思沅：“我們家你都嫌小，這裏二十多平，你也能住這麼久？”
“哎呀，這有什麼。”秦思沅生怕兄長再多出什麼惹季騫不舒服，趕緊道，“快快出發了，別耽誤了，要開好久呢。”
秦斯陽將車開了出去，一直忍到上高速之後，他還是沒忍住、開口道：“季騫，你也不是沒錢，之前省賽不是贏了好幾場，換個住的地方，沒問題吧。”
剛剛那地方秦斯陽實在看不過眼，他沒辦法讓他妹妹委委屈屈住在那種公寓裏。
季騫回答得很果斷：“我有一點積蓄，首付沒問題，也準備着手看房子了。”
“有多少？”
秦思沅連忙打斷道：“哥，你查戶口嗎，人家多少積蓄你都要問。”
季騫還是告訴了他：“三十多萬。”
秦家本來就是做地產生意的，秦斯陽對這方面門清，直言道：“三十多萬，只能在最偏僻的地方交個小戶型首付，還不是品質房。”
季騫不再言語，這已經是他能做到的極限了。
他幾乎是從一無所有到現在掙夠三十萬，畢業也纔不過一年的時間。
秦斯陽懶得跟他兜圈子：“回來之後，你們直接搬到臨江天璽去，我在那邊給你們選中了一套，不需要帶太多東西，精裝，傢俱我也選好了，拎包入住。”
“啊啊啊啊！哥，你太好了吧！”秦思沅高興極了，她早就想搬到臨江天璽和蘇渺當鄰居了，“你真是我的親哥！”
“廢話，除了你親哥，還有誰能顧着你。”他冷冷掃了後視鏡裏的男人一眼。
季騫視線挪向窗外，停頓了幾秒，卻說道：“我…我就不搬了。”
“誒？你肯定跟我一起啊，我去過蘇渺他們家，兩百八十多平，那個房子超大的，我一個人怎麼住得了。”
季騫薄脣抿了抿，說道：“我住不慣這麼大的。”
“怎麼會呢？習慣就好了呀，臨江天璽真的很棒哎！”
秦斯陽知道什麼住不慣都是藉口，他就是彆扭。他也是男人，怎麼會不懂這種自尊心的受傷。
但是季騫自尊心受不受傷，秦斯陽半點都不在乎，他只在乎他妹妹能過得舒心順意。
更重要的是，不要受委屈，不要喫苦。
“騫哥，你不想去臨江天璽嗎？”秦思沅小聲問他。
“回去再說吧。”他握住了秦思沅的手，輕輕摩挲着手背，“現在我沒辦法回答你。”
秦思沅也不是笨蛋，她立馬意識到了這件事的不妥。
哥哥是爲了她好，她自從去了一次蘇渺家之後，回家天天跟她哥說臨江天璽多好多好，他哥也是很早就幫她選中了一套房子。
但季騫恐怕很難接受這樣的安排，他玩了命一樣打球掙前途，甚至爲了這份前途，連某些方面的生活都格外節制。
所有的努力不過就是爲了給她更好的生活。
儘管他這點積蓄在秦斯陽這兒是沒眼看的，但已經是他的所有了。
季騫這般心性，怎麼可能接受秦斯陽這份沉甸甸的饋贈，哪怕他只是爲了妹妹能過得更好。
秦思沅湊近他耳畔，小聲說：“季騫，我剛剛是裝的。”
“嗯？”
“你別看我哥平時雲淡風輕，他很固執呢，所以我剛剛都是裝的。他工作很忙，纔不會總盯着我呢，我們就先應付他一下，回來之後另外選房子，選一個合適的，不需要很大，咱們兩個人嘛，二十平都能住這麼久，用不着太大啦。”
季騫的心驀地一熱，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秦思沅不是懂事的女孩，她大小姐脾氣、愛撒嬌、愛生氣，總要人慣着、寵着，還特別愛聽奉承話。
但季騫慢慢發現，其實這麼久以來，他纔是被寵着的那一個，因爲在生活方面，秦思沅幾乎從來沒有過任何抱怨。
不管是狹窄的房子、糟糕的環境、還是他不能給她買多麼昂貴的禮物…
她一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跟他糾纏了四五年，沒有一刻抱怨過他的拮据和貧窮。
他纔是被寵着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