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庭廣衆耍帥後單刀赴會的下場是有利有弊的。
弊的是林漓這一趟,在杏林峯的病牀上躺了快十天,才被允許下牀走兩步。
而且她左邊牀上的是臭着臉的柳行舟,右邊牀上是因爲拼盡全力往結界灌劍氣導致虛脫的王少白。
利的是,兩個少年都眼巴巴地看着林漓在病牀上拆雪片一樣紛杳而來的書信。
——其中來自於含羞少女的佔大多數。
頂着兩個人有若實質的目光,林漓硬着頭皮拆開潔白的信封,又掉出一張灑滿香粉的粉色信紙。
王少白嘖了一聲,羨豔道,“第二十六封。”
柳行舟無比不屑地哼了一聲,“都是跟風的。”
就因爲林漓的一個舉動而風評大變,甚至給她寄情書,膚淺!
不像他,有鋼鐵般的意志,說不待見這個關係戶就不待見!
林漓:。
她斜眼瞥了一下柳行舟,“少爺,我還救了你一命呢。”
柳行舟一下子漲紅了臉,桃花眼尾都染上羞意,“我!我!”
他“我”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我會涌泉相報和我討厭你有關係嗎!”
我們男子漢都是愛恨分明的!
王少白靠在枕頭上,向來神采飛揚的俊臉上頗有幾分宿醉後的疲乏,卻不顯虛弱,反而添了些春困後的隨性灑脫。
他現在沒有雜草給他叼,於是叼着根從旁邊吊蘭上薅下來的葉子,口齒不清地調笑道。
“是誰臉紅了,哥們不說。”
柳行舟急眼,掀被就要下牀揍人,“你!”
“打人了!打人了!有人打病人啦!”打鬧正中王少白下懷,他當場就吱哇亂叫起來,從牀上滾下來。
兩人很快就扭打成一團。
他們幾個人爲了治病,靈力都被封了,打起來就是普通的凡人互毆。
身子卻因爲修煉而身強體壯,兩人過招半天,身上連個紅痕都不曾留下。
一開始他們打架還有人來制止,但看着也沒什麼壞處——更主要是防不勝防,也就隨他們去了。
就當是強身健體、陶冶情操了。
林漓被王少白的大呼小叫搞得煩不勝煩,索性也一拍牀墊下了牀。
嗯?她也要加入嗎?
柳行舟心中一動,不由心底產生了一些羞意。
用劍倒是無所謂啦,但是肉搏和女孩子是不是不太好?
尤其是她看上去真的很虛弱哎。
“走神就會敗北!”趁着柳行舟分神間,王少白抓住機會,一招猴子偷桃就上來了。
柳行舟扭身避開又羞又惱,“又來這套!”
他一邊應付王少白,一邊用眼尾偷偷觀察林漓。
少女穿着杏林峯統一的淡青色病號服,看上去更柔弱了,兩彎細細的鎖骨露在領口,彷彿一折就斷。
她扶着牀走了兩步,就微微喘起來,蒼白的小臉上泛起病態的紅暈。
柳行舟心中一動,一股愧疚涌上來。
若不是她爲了保護他,就不需要燃燒這麼多血。
再退一步,但凡他要是沒有暈過去,林漓也可以不這麼喫力。
“關係戶”他話說到一半,卻看見林漓左右手各抄着一隻枕頭就衝上來。
“人類和動物最大的區別就是會使用武器噠!”她一個箭步過來,就把枕頭往他們臉上捂。
王少白往後一讓,“你偷襲!不講武德!”
然而柳行舟躲閃不及,被林漓捂個嚴嚴實實,往後倒去。
幸好林漓瞅準了後面是牀,他一下倒在厚實柔軟的牀鋪上,王少白馬上跟着撲上來,就要撓他胳肢窩。
林漓抱着枕頭也上了牀,在邊上咯咯笑。
在這男女混搭特需病房三人間,也沒有什麼娛樂方式,就連通訊玉簡也因爲被封了靈力而刷不了。
三個人一開始還矜持地男女有別,到現在已經徹底打鬧在一起,十六七歲的年紀都要把前面的一給摘掉了才符合實際狀況。
小學堂夫子看了都要搖頭,直呼普及學前教育迫在眉睫。
柳行舟被撓得上氣不接下氣,笑得直打嗝,“你你們給我等着!”
林漓馬上加入,一時笑聲和罵聲齊飛,問候父母與鬨堂大孝共一色。
如果柳行舟老爹柳家主看見自己的兒子和兩個出身不明的平民打鬧成一團,估計會驚掉了下巴。
怕不是被奪舍了吧?
正笑着鬧着,門被推開了。
王少白頭也不回,嬉笑道,“夏師姐,你不要拆散我們!我們三個是相親相愛一家人!”
“但是你可以加入我們~”林漓也玩在興頭上,樂呵呵道。
來人沒有說話。
只聽腳步聲平穩走到他們牀邊,輕咳一聲。
林漓和王少白正處於優勢地位上着頭,沒有覺得不對勁,只當夏雲秋已經見怪不怪。
倒是被捂在枕頭裏的柳行舟察覺到不對,於是動了點真格用力掙脫出來。
看見來人,他桃花眼睜大,話都說不順暢了,“大大師兄。”
林漓當是柳行舟在嚇唬她,眯着眼故作猥瑣道,“別說大師兄了,即便是天王老子來了,叔也要把你狠狠地辦了!”
“不是,真的是大師兄”柳行舟掙扎道。
“好,那更帶勁了。”林漓摩拳擦掌。
“你要把誰辦了?”清冷的男聲從林漓背後響起來。
入耳的瞬間,就能聯想到冬日林間結着碎冰的溪流從青石上躍下,碰撞出清脆而乾淨的聲響。
林漓一僵。
她甚至都不太敢回頭,顫顫巍巍把枕頭摟回懷裏,假裝無事發生。
然而那清淡的竹葉冷香來到她身後,青年溫熱的體溫透過布料在她背後若隱若現。
“嗯?”他不緊不慢問道。
林漓:
“大大師兄。”她訕笑着回頭,入目的先是青年線條清晰的下頜,然後落進一雙幽深的鳳眸。
“怎麼下牀了?”何爭微微皺着眉,目光從她細伶伶的腳腕轉到光潔的地板上,帶着明顯的不贊同。
後面兩個少年都噤聲了,頗有幾分生怕被殃及池魚的意思。
林漓雙手抱頭,一副生怕捱揍的慫樣子,小聲逼逼,“夏姐姐說我可以下牀了。”
雖然沒說可以打架。
何爭挑眉,一張俊臉明明白白寫着不相信。
王少白沒忍住幸災樂禍笑了一聲。
林漓咬牙切齒,往王少白那裏瞪了一眼。
突然腿彎和背部傳來溫熱的觸感,隨後是布料摩挲的沙沙聲。青年身上的竹葉香撲在她頸側。
隨着自己不期然的失重,林漓小小尖叫一聲,下意識摟住何爭的脖子。
她擡頭,目光首先瞟到的是何爭繃緊的喉結,往下垂一些就是線條利落的鎖骨,再被層層疊疊平整的衣料給包裹住。
禁慾,又有點讓人蠢蠢欲動。
王少白吹了聲口哨。
林漓頓時回神,臉上微微泛熱,感覺像是肖想人家良家婦女被抓現行一般。
何爭卻渾然不覺,自顧自把她往上面掂了掂,動作格外像林漓前世掂自己剛滿月的小狗。
“重了。”果不其然,何爭宣佈道。
林漓大窘,也顧不得什麼害羞了,在何爭懷裏掙扎起來。
“放我下來!”
何爭頗有幾分困惑地看着突然炸毛的女孩,目光觸及她緋紅的臉頰時,突然靈光一現!
大師兄悟了!
何爭體貼道,“我每天都有在練劍。”
在林漓絕望的目光下,何爭接着說道。
——“再重我也抱得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