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山娃聽完這話，都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這種事敲門進去問一下，不是立刻就能知道結果了嗎！”
好幾個大老爺們兒在門口躑躅半天，就沒一個敢進去問上一問。
這些村民雖然比也木西要自由很多，但是在他們的潛意識當中，總感覺跟礦主不是一類人。
深埋在骨血裏面的自卑。
是這個民.族的悲哀。
山娃將自己手中抓鬮的紙條對着幾人展開，然後大聲的說道：“我這邊都已經抓完了。你們來的晚、膽子又小，好數字的礦坑全都被別人抓走了。你們就只能撿剩下的！”
從幾個村民的眼神中可以明顯感受到他們的懊悔。
但也僅僅只是懊悔而已。
可能只是懊悔自己來晚了一步或者運氣沒有別人好。
王嶼伸手敲了敲楊八斤的辦公室門口，聽到裏面傳來聲音之後這才推門而入。
先讓這幾個村民辦完了抓鬮這道流程之後，楊八斤又重點交代了後續事宜。
主要是多長時間內交齊尾款，逾期視爲自動棄權諸如此類。
王嶼在一旁靜靜的聽着他們說着嘰哩哇啦的驃國話，不插一句嘴。
當然，就算有這個想法，實施起來也有相當的難度。
等楊八斤這邊正事辦完，送走那幾個未來的承包商之後，這才衝着王嶼說道：“王老弟你來的正好，正想找你商量事呢。”
“空地那邊都情況，上午的時候我去看了一眼。你覺得一邊施工，承包出去的礦坑一邊開採，兩者會不會有衝突？”
要說跟阿偉描述的那般，完全一點衝突都沒有，王嶼覺得那也不現實。
影響多少都會有一些。
至少漫天飄揚的黃土，空氣中的PM2.5就要比尋常時候嚴重一些。
可要說有什麼絕對的干擾因素，那倒也不存在。
所以關鍵還是看承包商們的接受程度。
山娃立刻挺身而出，大聲說道：“沒有影響！”
楊八斤先前就注意到山娃了，對山娃有印象。
知道他現在差不多算是王嶼屁股後面的一個小跟班，又是個半大的孩子，所以談這些事也就沒避諱他。
看山娃這會兒的架勢，瞬間聯想到王嶼前面找自己承包礦坑一事。
馬上反應過來，笑着問王嶼，“礦坑是這小傢伙承包的？”
山娃不服氣的挺了挺胸膛，“我馬上就要成年了，已經不是小傢伙了。”
卻不料這番話惹的楊八斤笑意更加明顯起來，“那就由你負責去跟從今天來抓鬮的村民們宣傳一下。就說抓到排名靠前的礦坑，這兩天準備準備，交齊尾款就可以正式籤合同，正式開採。”
山娃一開始像是沒有反應過來，但是隨着臉上表情的變化，立刻蹦起來。
“保證完成任務！”
“那還不快去。”
楊八斤笑着提醒。
王嶼看着身邊背對着自己的山娃，那副毫不掩飾的幸福跟滿足，伸手就想去摸他腦袋。
“王老弟！”
耳邊卻突然聽到楊八斤發出的嚴厲呼喝。
王嶼一愣，很少見到楊八斤有這種反應。
山娃疑惑的回頭。
這時候王嶼的手已經放了下來，所以山娃什麼都沒看到。
楊八斤轉頭衝着山娃，語氣溫和的說道：“去吧。”
山娃卻問道：“現在就去嗎？可是礦上還有好多的工作沒有做完……”
楊八斤看着山娃，說道：“今天當着你老闆的面，給你安排另外一個任務。我覺得他應該不會有什麼意見。”
王嶼衝山娃點了點頭，“去吧，聽八斤礦主的。”
有了王嶼這句話，山娃這纔像是完全放下心來。
甚至來不及跟兩人打招呼，飛快的拉開門衝了出去。
等到山娃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楊八斤這纔開口說道：“王老弟，是我的錯，忘記提前跟你打招呼。在驃國，頭頂被視爲聖潔的地方，是不可以隨便摸別人頭頂的。這一點跟在國內被視爲親近的行爲有差別。”
王嶼愕然。
關於這一點，他的確是纔剛剛知道。
印象中似乎自己摸過敏敏跟馬小娜的腦袋……
也不知道有沒有引起當溫老人跟馬小娜媽媽的介意。
看來以後還是要多瞭解一下別國的風俗，纔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難怪石落卡到手之前那次跟山娃見面，自己伸手摸他腦袋的時候被他躲開了。
原來裏面還有這一層意思。
總之牢牢記住，以後不要手欠就對了。
說完之後，楊八斤話題一轉，“那就還是按照原來的計劃，一邊修整一邊承包。要實在相互之間的干擾過大，再想別的辦法。畢竟我看現在的呼聲還是挺高的，也沒必要一直壓着。”
王嶼點點頭，楊八斤考慮問題一向周全，自己沒什麼好不放心的。
“對了，你來找我什麼事？”楊八斤忽然開口問道。
王嶼趕忙回答道：“我來的目的，跟剛纔你跟我商量的內容不謀而合。”
楊八斤哈哈一笑，“看樣子，這個小傢伙很討王老弟喜歡。我看他人也機靈，倒是不如你好好培養一番，發展成自己一個得力的手下，用途更大。”
王嶼也跟着笑起來，“人各有志。他是一個孝順孩子，更想憑藉自己的雙手給阿爺打拼好一些的生活。孝心可嘉，由着他去吧。”
楊八斤忍不住搖頭，“這麼機靈的小傢伙可難得的很。你可想清楚了。培養出來一個對你死心塌地的本地人，以後哪怕你遠在千里之外，這邊的風吹草動也還是能一手掌握。”
王嶼一愣，“有八斤礦主坐鎮，還有什麼需要我去一手掌握的？”
楊八斤似乎沒想到王嶼會這麼說，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回答道：“你看我，也不像是能天天待在礦區的那種人。如果後面咱們都不在礦區，那怎麼辦？總要有跟自己一條心的眼線紮在這邊才能放心，不是嗎？”
王嶼無所謂的說道：“還有貌燦大哥跟冉成哥呢。我準備後面安排冉成哥專門負責石落卡場口。只不過我還沒跟他商量。不知道他自己是什麼想法。”
楊八斤仔細聽完王嶼的意思，一邊搖頭一邊說道：“他怎麼想的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準備把他放在一個什麼高度上。再有，冉成是冉成，跟當地這種土生土長的土著，能起到的作用差得遠。”
“王老弟，老哥哥不是在教你耍心計。但不管是做生意還是其他營生，都一樣。一腔熱血跟赤誠什麼都不是。”
王嶼當然不是表現出來的這種人畜無害的小白兔。
對於楊八斤他是相信的。
但再相信也一定會安排自己的人成爲礦場命脈的執掌者之一。
在楊八斤應對外面這些承包商的時候，其實王嶼已經開始慢慢滲透自留地那邊各個細節當中。
這是一種自保的下意識行爲。
王嶼知道自己的初心，但是不能確保別人會不會中途變節。
所以要在還有機會贏得籌碼的時候，儘量多的爲自己這邊爭取更多的機會。
只有勢均力敵的合作，才能一直穩定長期的進行下去。
自自己不能一直只做一個被別人幫助的人，要是不能快速的提升自身的能力，那麼在不遠的以後，一定追不上身邊人的步伐。
到那個時候，就算對方有心想要提攜自己，自己也頂不起來。
其實剛纔跟楊八斤的對話中，王嶼也已經將自己的安排告訴了楊八斤。
冉成就是自己放在石落卡的人選。
只不過，楊八斤這人，跟自己說這些話的時候，表現的一身陰謀論。
但其實他自己本身也做不到。
要不然的話，就剛纔王嶼話裏面跟他交鋒的內容，沒有理由他聽不出來。
而且，他自己在葫蘆底這邊操着最繁瑣的心，將大後方義無反顧、毫無防備的全權交給自己。
這樣的信任，也絕不是一個滿肚子心眼的人能做出來的選擇。
因爲只要稍微動腦子想想就能明白，他們安身立命的真正所在就是自留地。
等到礦場前期甚囂塵上的這些繁雜之事塵埃落定，他們能穩定且不斷獲得利潤的來源就是自留地。
可是他卻自己選擇了他的確能夠勝任，但是長期來看對他自己並沒有什麼好處的事務。
要不是處於對自己的絕對信任，他絕對不會這麼選。
這麼想着，王嶼忍不住露出一個笑容。
希望自己以後能夠永遠不辜負楊八斤一路上幫扶匡助的情誼。
楊八斤開口問道：“怎麼了王老弟，你笑什麼呢？”
王嶼搖搖頭，“八斤礦主，這段時間辛苦你了。有沒有什麼想喫的？我安排廚房給你好好補補。”
楊八斤皺着眉頭說道：“王老弟，你這也太沒誠意了。這話我聽到前面的時候，還略微有那麼一絲感動。不過這越到後面，怎麼聽起來跟你越是沒什麼關係了呢？不過，這麼一說，我還真有些肚子餓了……”
提起午飯，王嶼立刻想起那幾個慕名而來的老闆，連忙問道：“八斤礦主，那幾個老闆是什麼來頭？你是不是今天特意沒露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