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嶼這才鬆了口氣。
要不然自己還真沒有能把小孩子哄好的經驗。
小姑娘得到自己想要的美味之後，緊接着又一蹦一跳的跑走了。
王嶼看着她的背影，雖然國籍不同、語言不通，但是感受卻是相通的。
就像剛纔，兩個連年紀都不一樣的人，其中一個竟然完美滿足了另一個的需求，想想還真覺得有些神奇。
小姑娘走後不長時間，老人就再次從窩棚裏走出來。
這一次他開着房門，用了好幾分鐘的時間，纔將窩棚裏面的料子逐一挪到了門口。
老人的料子儲備還是相當充足的。
這一次足足搬出十幾塊料子。
“礦主先生，你可以看看，有沒有看得上眼的料子，有的話價格好說。”
等到王嶼起身，蹲在地上看料子的時候，老人又伸手指了指他剛纔坐在屁股底下的那幾塊料子，“這些也是。礦主到時候可以一起上眼看看。”
關於這一點，王嶼在剛纔就已經發現了。
自從跟老李在百山橋也木西聚集地長過相關見識之後，也木西手上不管有什麼樣的料子，都不會讓王嶼感到喫驚跟意外了。
趁着王嶼打量料子的時候，老人沉默了半晌，最後還是轉身走回了窩棚。
王嶼這會兒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料子身上。
十幾塊料子有大有小，都是石落卡的皮殼不假，不過料子的顏色還有沙礫的表現都有一定程度的不同。
這些料子顯然已經被老人收藏了很長時間，原本的料子皮殼外面已經沉澱出一層新的黃土層痕跡。
跟原來料子的黃色砂皮摻合在一起，不好好看還真不容易分辨。
不過，這些料子大部分都是黃色皮殼，基本上還是以新礦層次的料子爲主。
不過有剛纔的前車之鑑，王嶼現在的注意力也不僅是放在那些老礦層的料子上面。
如果具備自身的特點，那麼，就算是新礦層的料子，也是有可圈可點之處的。
看了一圈之後，王嶼倒是對老人產生了相當濃厚的興趣。
這個老人在選料子的時候，是有自己獨特的一套獨特喜好的。
基本上這些料子要麼帶着飄花、要麼是盤着色蟒、實在不濟也共存黑蘚。
總之是沒有平平無奇、毫無特徵的那種料子。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
王嶼覺得自己也不用繼續在這上面浪費時間，老人的料子哪怕全部包圓，回去慢慢琢磨也不會虧本就是了。
十幾塊料子有大有小，王嶼目測總共重量應該不會低於二百公斤。
可能還不止。
擡頭正準備問老人價格的時候，看到老人剛剛從窩棚走出來。
“老人家開個價吧，你手上這些料子我全要了。”王嶼笑着說道。
老人搓着手，似乎對於這個問題有些難以啓齒。
好一會兒之後纔看着王嶼說道：“在說這個之前，礦主你先看看這個。”
一邊說一邊將手上的一沓草紙遞了過來。
王嶼好奇的接過來，展開紙張一看。
一個字兒也看不懂。
倒不是因爲寫這字的人寫的歪七扭八太難看。
而是這雞腸子一般的驃國字，王嶼壓根就看跟它互不相識。
所以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對老人說道：“老人家，你們的文字我也看不明白。不如你直接告訴我，這上面寫的什麼？”
老人也不賣關子，說道：“這上面就是，前任礦主從我們手上拿走料子的時候，每一筆的記錄。上面還有他的簽字。這些就是我們現在手上所能拿出來的唯一的證據。”
王嶼點點頭，想了想，又將紙重新摺疊好，遞迴老人面前，開口說道：“我這段時間找機會約一下邁奔礦主，到礦上來。屆時定好時間後，我會提前跟你聯繫。你務必要在他出現在礦上的時候，集合大家夥兒，一起到他面前去把這件事情說清楚。”
老人顯得更加緊張起來，“現在大家夥兒對我這個人的對立情緒比較嚴重。我說什麼他們都未必聽得進去。更不要說跟我一起去礦上鬧事了。我們平常就是住的地方跟礦區兩點一線，可不敢去礦主辦公室鬧事啊。”
王嶼正色說道：“你們這不叫鬧事，你們這叫做合理維權。這將是你們最後一次拿回自己錢的機會。如果過了這個時間，想要再從他手裏往外拿錢，基本上是天方夜譚。”
老人仍舊是一臉猶豫。
他並不是不想拿回自屬於自己跟大家夥兒的血汗錢。
只不過想讓他邁出這一步，所要經過的心理建設，不是王嶼一句話兩句話就能達成目的的。
但是王嶼也就只能做到這種程度。
他雖然是石落卡的礦主，但是跟這些也木西之間的感情並不深厚。
甚至可以說，在某些程度上還是呈一種對立的立場。
這種時候，能做也木西思想工作的，必定是跟他們朝夕相處、感情深厚的人。
說出來的話纔有一定的信服力，而絕對不是像王嶼這種以強權之勢，去命令他們。
王嶼覺得自己說的已經足夠明白，如果老人還是邁不出這一步的話，只能說他們甘願接受錢料兩失的結果。
就在這個時候，窩棚的門卻再一次被打開了。
王嶼跟老人都愕然的順着聲音看過去。
一個頭上滲着汗珠，看上去虛弱無比的年輕男人站在門口，“阿爹，我覺得礦主說的對，我們不能繼續當縮頭烏龜。而且我們也沒有做對不起任何人的事，沒理由揹着這樣的黑鍋，過完下半輩子。”
誠然如老人所說，他自己哪怕活不了多長時間閉眼離開這個世界。但剩下的家人們卻仍舊要過被戳脊梁骨的日子。
以後只要說起他們家任何一個人，都不會用到好的形容詞。一輩子生生世世，被這些人的嘴釘在恥辱柱上。
那種感覺光是想一想，就讓人覺得絕望。
而且很顯然，現在這個家裏應該已經是眼前的這個虛弱的年輕男人在當家作主。
他就像是老人的主心骨一般。
自從出現之後，說的每一個字都敲打在老人的心頭上。
讓老人雖然難以接受，卻又不得不去面對。
年輕男人見老人不再說話，黝黑的臉上露出一個虛弱卻真誠的笑容。
看着王嶼說道：“礦主，我們全憑你做主。只要是能幫大傢伙拿回屬於我們的錢財，洗刷我阿爹身上的污名，需要我們做什麼？您儘管說。”
王嶼就喜歡跟這種拎得清的人講話。
又重複了一遍剛纔說過的幾個要點，“我這段時間會約原礦主到礦上來。屆時你們需要集合礦上能集合的所有力量。不管是跟他做過交易的還是沒做過交易的人。人越多越好。到他面前去，當面鑼對面把這些爛賬扯清楚。”
“有難度嗎？”說完之後，王嶼又問到道。
“沒有，”年輕男人搖了搖頭，“你放心吧礦主，我就算是死在求這些人出面的路上，到時候也一定會把人給帶過去。你看看大概的時間定在哪天？我們好提前準備。”
王嶼反問道：“你需要幾天的時間？”
“三天。”
年輕男人想了想，最後開口說道：“要要逐一做他們的思想工作還是需要些時間，三天可以嗎？”
對王嶼來說哪一天都無所謂。
三天就三天。
反正事到如今，着急的人也是邁奔。
早一天得到王嶼的召喚，他就能早一天拿到剩下的那小部分尾款。
這麼一想，還是楊八斤有先見之明。
擔心礦上到時候有什麼潛在的隱患沒能被他們這邊及時揪出來，所以在合同的條款中加了一條，等到礦區一切都步入正軌之後，纔將最後的這一部分尾款跟買邁奔結清。
要不然就算這會兒王嶼聽到也木西們說這件事，也是愛莫能助。
問完這個問題之後，王嶼笑着對老人說道：“”現在其他的問題都已經有了方案。我們是時候可以討論一下，眼前這些料子的價格了嗎？”
老人點點頭，看着王嶼說道：“”一千萬驃國幣。礦主如果覺得價格高了，我們還可以談。”
一千萬驃國幣摺合國幣的價格，差不多就是三萬三左右。
在王嶼眼中這絕對跟白撿的沒區別，哪裏還有跟他們拉扯價格的心思。
“好，就一千萬。不過，剛纔我讓同伴取錢的時候，沒帶這麼多現金過來。你看是不是跟我去一趟礦區把拿錢？”王嶼問道。
還是自己太過保守了。
也或者是因爲自己對於也木西開價的套路先入爲主。
總覺得他們給出的價格反正也沒有多高。
當然最主要的還是因爲，上次去帕敢鎮子上的錢莊所換回來的現金，已經沒有充足到讓他肆意取用的程度了。
年輕男人又輕輕的咳了幾聲。
雖然只是輕微的咳嗽，但是似乎扯動了他胸腔的痛楚，這讓他微微皺了皺眉頭。
好一會兒之後纔開口說道：“好，我跟您去取錢，順便將這些料子幫您送回去。”
老人說道：“”要不還是我去吧。你大病初癒，身體纔剛剛有一點起色，不適宜做這樣的工作。”
看得出來父子間的感情很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