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說。”王嶼微微一笑，回答道。
這村長的態度跟立場王嶼並不清楚，所以，不好說太多。
而且這村長話裏有話，總讓王嶼感覺他想表達的意思沒那麼簡單。
“中午就留下來喫飯吧。正好咱們喝兩口。”村長磕了磕手上的水眼袋，然後站起身來，說道。
王嶼想了想，自己進門到現在，正事似乎一件都還沒辦利索。
這會兒已經是午飯時間，要是自己這時候拍拍屁股走人，免不了下午的時候還要再找回門來。
這麼一想，也就只能客氣的說道：“那就麻煩村長了。”
山娃看看村長又看看王嶼，然後開口說道：“老闆，我不能留在這裏，得回家去，不然阿爺醒了沒人照顧，我還要給他準備午飯。”
村長的聲音緊接着傳來，“你回去且照顧着。午飯就不用做了，等會這邊飯菜做好了，我招呼你阿孃給你們送過去。”
山娃衝着村長的方向鞠了個躬，然後又跟王嶼說道：“老闆，我晚些時候過來接你。”
這才走人。
村長招呼自己媳婦張羅好足夠這些人喫的午飯之後，這才又轉身回到院子裏。
然後跟王嶼說道：“我知道礦主來找我的用意。之前也屋主人那邊也已經跟我打過招呼了。這個不忙，等咱們喫完飯，咱們把手上的東西做個交換也就是了。”
王嶼點點頭，正琢磨着怎麼把話題扯回剛纔的那幾個老礦工的身上。
耳邊就聽到村長繼續開口說道：“現在這個村子其實遠沒有看上去這麼太平。總有些人在看到別人賺錢之後，就覺得眼紅。總想做一些超乎尋常出格的事情來。像是你們把那個也木西母女兩個安排在村子裏，雖然是好事，但我總擔心這件事情傳揚出去，對她們自身的安全來說，也是一個隱患……”
聽村長說到這裏，王嶼立刻說道：“這件事在之前沒想到跟村長打個招呼通個氣，是我們考慮不周。還希望村長海涵。”
雖然拿不準村長是不是在跟自己秋後算賬，但王嶼還是決定自己主動一點，先將態度表示出來。
禮多人不怪。
村長如果還是要找自己這邊的不是，後面能賠禮就賠禮，實在不行，再準備一些禮品再次登門。
這樣一來，村長的裏子面子也就都得到了成全。
自然也就不會因爲這些事情再跟自己較這個勁了。
之前，在王嶼的概念裏面，礦場就是遊離在所有俗事之外、用來賺錢的一處所在。
真正加入進來之後才知道，哪裏有什麼超然世外的說法，性質都是差不多的。
村長擺擺手，“這個好說。老闆們願意來承包礦場，對我們村子也有很大的幫助。只是擔心招呼不周，怠慢貴客。所以先把實際情況跟貴客們交代清楚。避免到時候出現問題，大家都接受不了。不過也請老闆放心，我們一定會盡己所能，保護村子裏居住的這些村民們，正常生活下去的。”
王嶼連連點頭，就想看看這村長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究竟是想表達什麼。
但是這個村長也是一個人精，直到酒菜上桌之前，都絕口不提其他。
任憑王嶼轉彎抹角打聽了好幾次，跟那幾個老礦工相關的問題。都沒有得到村長明確的回答。
二兩米酒下肚，村長這纔打開了話匣子。
“老闆，村子裏現在很多適齡的壯勞力，全都出去外面務工，眼瞅着石落卡的人口越來越稀少。要是再這麼下去，這村子很快就只剩下老不死的跟長不大的嘍。”
院子裏，就兩個人面對面坐着，也沒見誰伸出筷子夾菜。
村長媳婦兒提着食籃已經出了門，應該是去山娃家裏送喫的了。
王嶼覺得村長不是無緣無故在跟自己抱怨，但是他不知道村長究竟想從自己這邊得到什麼？
村民們的就業機會？
因此王嶼試探着問道：“村長的意思是，想要讓村裏的村民們能夠到礦上去務工？”
村長點點頭，“如果要是能這樣的話，也算是一舉兩得。村子裏面的壯年勞力越多，也有利於礦山後面的發展。不是嗎？至少運輸什麼的這些問題，絕對是迎刃而解。”
“村長應該也知道，我們把大部分的礦山開採權限全都轉包給了當地的這些中間商。其中就有不少是土著原居民。這多少也算是解決了當地村民的就業問題吧……”王嶼說道。
“不是還有一塊自留地嗎？那邊幾位老闆留在手上自行開採的話，總也需要一些人手進行幫工吧？”村長開口問道。
雖然是問話，但是那語氣可謂相當篤定。
這種事不管是任誰聽到耳朵裏，都免不了有一種被強行加塞的即視感。
王嶼也不例外。
但他還是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沒帶上過多的感情色彩，“關於這個方面，也是一言難盡。說到這裏就不得不提一提那幾個老礦工們……”
不等他把話說完，村長就擺了擺手，哈哈笑大笑着說道：“老闆儘管放心，我專程等你前來，爲的也就是跟你好好說一說這件事。”
王嶼不解，“村長何意？”
“我先前不是跟你說起過，有兩個就是隔壁村子裏的人嗎？隔壁村子的村長跟我很熟，他們村最近正在進行地皮的重新劃分。”
村長嘿嘿一笑，有些得意的看着王嶼。
但是很不湊巧，王嶼並不太能理解他話裏這個關於“地皮劃分”的意思。
村長只得開口跟他解釋起來，“我們畢竟是農戶。天生喫的還是地裏這碗飯。農家人自然離不開土地跟莊稼。土地的劃分就跟我們每個人息息相關。”
“如果老闆覺得有操作的必要的話，咱們可以通過隔壁村子的村長，給他們施加一定的壓力。到時候他們念誰的人情，那還不是全看村長怎麼說嗎？”
那倒是。
因爲就算他們在礦上務工，也不耽誤他們家裏還有人在地裏幹活。
佔有的土地面積越大，就可以種植更多的作物，不管是產量還是收入，都自然是好上加好。
不過這些說到底也都不過是一些權宜之計。
與其總是這樣把主動權交到別人手上，時不時被掣肘，還不如想一想怎麼培養自己這邊信得過的人。
潛下心來，將這個技能掌握起來。
不過這些都是需要時間的。
王嶼也沒準備一口喫成個胖子，所以眼下這會兒還是很需要村長的出謀劃策。
“現在礦場上的確也不需要那麼多的老礦工。支付給他們的佣金太高。不行就留一兩個，讓他們帶着村子裏的村民繼續上礦開採。剩下的就打發回去也行。”王嶼點着頭，說道。
聽他這麼說，村長高興的給兩人面前的酒碗滿上。
王嶼話裏的意思他怎麼可能聽不明白。
然後自己率先端起來，“那咱們就這麼說定了。下午我就去隔壁村子，豁出去我這張老臉，也要把事情給辦妥了。”
話落杯乾。
看着村長剛好行的模樣，王嶼心裏忍不住生出感慨。
說到底，這個村長也算是一個相當不錯的人。
至少都了這麼大一個圈子，全都是爲了村子裏的村民們在謀求權益，倒沒說過他自己分毫。
不過有些話，王嶼卻還是要說在前面。
他端着自己的酒杯，衝着村長說道：“不過，剩下的自留地部分，確實也解決不了整個村子的生路。我這邊只能是盡力、量力而行，剩下的就還得村長自己想辦法了。”
村長點點頭，“老闆們這個還請放心。我也不可能把所有的麻煩都推給你們。有老闆今天這句話，我就已經放了大半的心了。”
趁着村長目前看起來還算清醒，王嶼想了想，將自己帶過來的揹包，往村長面前一放。
“村長，這是買房屋的現金，陳這會兒您清點一下，沒有問題的話，您再把屋契給我。”
村長的目的已經達成，這會兒自然沒有理由繼續拖着王嶼。
立刻點點頭，從旁邊又扯過一條板凳，開始認真的數起鈔票來。
縱然對他而言，這筆錢也不算是一筆小錢，要是中間出了什麼岔子，沒法給人交代。
數到最後，他纔有些疑惑的說道：“那房屋的價格，我記得是一千五百萬。這裏面怎麼還多了三百萬。老闆，你是不是記錯價格了？”
王嶼搖頭，“不多，那三百萬是給村長的。我們初來乍到，也不知道村子裏有什麼規矩，以後就要仰仗村長大人提點了。”
村長的頭立刻搖的像是撥浪鼓一般，“使不得、使不得，這麼一來，我豈不是就成受賄了。爲了村子的發展，我也是不得已才麻煩老闆們。你們願意幫助村民，我們感激還來不及，哪裏還能收你們的財物。我這邊只收取一千五百萬，回頭給屋主存過去。剩下的，你跟這份屋契一起帶走。”
村長一邊說一邊起身走進屋子，再出來的時候，手上拿着一張疊的整整齊齊的紙。
看樣子，這就是那張屋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