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過的也木西對王嶼說道：“他遇到個礦區外面的人就這麼說。我們耳朵都聽出繭子來了。”
中老年也木西就安靜的聽着自己同伴跟王嶼說的話，佈滿皺紋的臉上不見任何表情。
王嶼想了想，對中老年也木西說道：“到礦區對我們來說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先不說那麼遠，我先看看你今天帶來的料子。”
對方指了指自己腳下的料子，沒再說什麼。
一共四塊莫西砂皮殼表現的料子，可能因爲人有些上歲數的原因，帶出來的料子個頭並不算大。
其實王嶼本心裏並不想買這樣的小料子。
因爲除了曲鵬的直播間外，這種料子在王嶼手上的銷路並不算廣。
大部分同行跟自己的想法差不多，優先選擇的都是一些能出手鐲成品的大塊頭。
但是轉念一想，想要了解阿邁奔這個場口，最好的辦法還是通過料子。
流入到市場上後，料子所出場口就模糊了不說，試錯成本也是如同坐着火箭般的往上竄。
所以，衝對面的也木西點點頭，“都要了。我後面還會在這邊收兩天料子。有合適的可以帶過來給我看看。”
對方表情木然的報出一個價格，王嶼隨身的現金倒也足夠。
交易完之後，中老年也木西緩緩的背上竹簍，佝僂着身子離開了。
王嶼扭頭問身邊的也木西道：“還有人是你們礦場上來的嗎？”
男人搖了搖頭，說道：“剛纔我來的時候反正就我們兩個。後面有沒有來的我就不清楚了。這會兒又看不清。”
大約只用了個把小時，冉成那邊就差不多接近尾聲了。
哥丹覺充當了兩人之間的傳話筒。
就今天的情況來看，這些也木西都還算是講究的，拋開料子參差不齊的品質來說，至少沒有渾水摸魚摻假進去。
十幾個人帶來將近上百塊的料子，總共花出去的錢摺合國幣才十萬出頭一點。
這個價格在王嶼看來仍舊相當有賺頭，對也木西們來說，算是遇到了心慈手軟的大老闆，發了一筆小財。
因此也很願意配合王嶼這邊，幫他們把料子搬到車上。
直到後備箱連同後排車廂都被塞了個滿滿當當，這些料子纔算是收拾妥貼。
一衆也木西歡天喜地的帶着鈔票走了，剩下那個阿邁奔場口來的男人，眼巴巴的看着王嶼。
天邊開始泛起魚肚白，那些賣菜的農戶也開始逐漸出現在菜市街上。
這時候的水果蔬菜都是最新鮮的狀態。
冉成自然免不了陷入想買回去卻奈何車子實在裝不下的困擾中。
王嶼笑着對男人說道：“別緊張，也差不多到早飯時間了，一起吧。”
男人在吞嚥了一口口水之後，開口問道：“老闆，我那些料子真的不講價，不能再低了。你剛纔給他們開出來的價格可都比給我的高。”
誰也不知道他這會兒心裏有多後悔。
一開始只擔心這老闆看了別人的料子買夠了也就不再收了，所以自己才巴巴的湊上去，還一五一十把價格交了底。
可誰成想，這老闆竟然一點也不忌口，不管來多少照單全收，後面給出的價格算下來竟然比自己開出來的高不少。
這怎麼能不讓他難受。
看別人賺的比自己多，那感覺簡直比自己虧錢更難受。
這會兒王嶼又突然對他示好，更讓他心驚肉跳了。
他覺得自己得先把醜話說在前頭。
王嶼聽完他的話就笑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吧，我絕對不壓你的價。”
男人這才點了點頭。
有這個前提在，剩下的都好說。
王嶼看着男人臉上最初的驚慌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臉期待的表情，便問道：“你想喫什麼？”
周邊有幾個賣早點的攤位，種類不多，很簡單的一些速食早點。
面對更多的是那些起早貪黑做點小買賣而來不及張羅飯食的農戶們。
但這並不妨礙男人吞嚥口水。
饒是如此，他還是說道：“我喫什麼都行。”
今天是特殊情況，所以他們這些人來得比往常要早一些。
放在往常，他們都是先等早上礦場開放的時間，到礦上撿拾完料子後，纔會帶上自己準備售賣的幾塊小料，步行趕到這附近最熱鬧最有人氣的地方，尋找一個出手的機會。
直到下午六點，礦區開放的時間前趕回去進行當天第二輪的撿玉。
只要來，每次在這菜市街待的時間就不算短。所以勢必會帶一些乾糧來填飽肚子。
基本上都是一些水分含量稀少的餅子、米團、烘洋芋或者是粑紅薯。
也有幾次聞到了對面傳來香噴噴的味道，但是這樣的花銷是不可能出現在他們身上的。
他們的每一筆錢都是有數的，用來應對日常生活所需尚且捉襟見肘，哪裏還有閒錢買這些。
於他們而言，在這個世界上能喫飽肚子生活，就已經耗盡了全部的氣力。
所以儘管在王嶼看來只是粗糙簡單的街邊小食，在阿邁奔也木西的眼中也是難得喫到的珍饈。
王嶼就近把幾個攤子上在賣的早點買了幾樣之後，男人臉上就浮現出一種手足無措的既視感。
他不時緊張的瞄一眼王嶼，似乎很是擔心一會兒王嶼會提出什麼他不想接受的條款。
沒來由的讓他渾身難受，他更希望王嶼能直接點把目的說出來。
“你那塊大橡皮哪來的？”
付完早餐的費用，在等待加工的過程中，王嶼漫不經心的隨口問道。
“這、這件事說起來那可就長了……”
男人一臉難色。
“沒事，反正乾等着也是等，不如隨便聊點什麼打發打發時間。”
男人轉了轉眼珠子，“其實也沒那麼複雜。簡單點說就是我撿回來的。”
“那你的運氣還挺好的。現如今這麼少見的皮殼都能讓你給撿到。”王嶼仍舊是一副閒聊狀態。
“那是。他們一直都說我運氣挺好的。我不光撿到過這個，我之前還撿到過更不錯的。只不過可惜老闆你來晚了，那些我都已經出手了。”
男人有些沾沾自喜，話也多了起來。
“哦？也是在這菜市街上賣的嗎？”王嶼問道。
“在這裏想賣點東西，那可真是太考驗運氣了。好的時候也得個三五天才能賣出去一塊；這要是不好，一個月都未必能有進賬。”
想到這些現實中的處境，男人嘆了口氣，說話也開始逐漸實誠起來。
“那你們怎麼生活？”王嶼又問道。
男人搖搖頭，“實在不行，就只能賤賣給場口外圍那些收料子的人。他們把價格壓的太低了，狗都不幹。我還好一點，能幫他們做點事。所以額外還能有點貼補。手上存下來的料子才能相對多一些。”
“就那塊大橡皮，其實也是有幾次幫他們做完事，礦主一高興允許我進去東區，這才撿回來的。”
見男人自己提起，王嶼便順勢問道：“你們場口上類似這種皮殼的料子多嗎？”
男人扯着嘴角說道：“您也太看得起我了，這是我能知道的事嗎？只能說，雖然偶爾也能見到這種皮殼的料子，但也沒那麼常見。”
這麼看來，想知道這“大橡皮”的情況，還是得從達闥爾或者他大哥下手才能對症下藥。
不想，男人卻繼續開口了，“不過，關於這料子，我倒是多少知道那麼一點點別人未必知道的。”
“什麼？”王嶼下意識問道。
男人嘿嘿乾笑了兩聲，拇指跟食指在王嶼眼前搓了搓，做出一個點錢的動作。
王嶼不含糊，隨手掏出幾張鈔票，看也沒看的塞到男人手裏。
花點小錢買個小道消息聽聽，也挺划算。
男人神神祕祕的湊近王嶼，壓低聲音說道：“別看我們礦區成名的時間不算長，但是規模絕對不小。我們這礦區，有東區跟西區之分。東邊那塊以前是給莫西砂場口堆廢渣用的；西邊那塊是成立阿邁奔之後才又擴充進去的。像這種料子，絕大多數都是東區那塊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