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嶼斜瞅着回到廚房繼續張羅的徐平，問向遠峯，“你的意思是程容就是程蔓蔓的親姐姐？她們親爹是那個什麼玉器協會的程老？家裏還是做原石生意的？”
向遠峯點頭，“就覺得程容這個名字有點耳熟。終於想起來了。”
王嶼狐疑的說道：“該不會是同名同姓的吧？你沒見那程容潑……辣的樣子。”
跟這種家庭裏出來的嬌小姐，真的天差地別。
“也有可能吧……不過我覺得，名字相同、又都是來自邊城，不會那麼巧吧？”向遠峯搖頭。
“行了，這是徐大哥的家事，跟咱們也沒有什麼糾葛。別去探究這些了，好好喫飯。”
王嶼瞥見徐平端着一盤菜出來，輕聲跟向遠峯說道。
“來來來，咱們隨便喫點。你不是還有個朋友嗎，到哪了？咱們等等他。”
徐平看着自己做出的一桌子菜，滿意的點點頭，四個人喫足夠了。
說曹操曹操到，曲鵬壯如山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許平的店是兩扇對開的窄門，往日裏左邊的門栓着，只開着右邊那道。
曲鵬側着身子，小心翼翼的吸着肚子才堪堪擠了進來。
向遠峯咧着嘴看曲鵬滿頭大汗的模樣，不知道是同情還是幸災樂禍的說道：“賺點錢也是不容易。驃國這個溫度，也是難爲你了。”
“可不是嗎，天天就跟洗桑拿似的，要人命了。”曲鵬一進門，伸手取過一沓紙巾，一個勁的擦着腦門上的汗。
徐平見狀，走到門口將門關死，打開了牆上一臺泛着棕黃氧化色的空調。
對着吱吱嘎嘎空調口打開的聲音，王嶼給他們簡單的介紹起來。
“嫂子呢？”向遠峯這會兒還在此程容是不是彼程容的問題上卡着。
“畢竟離了婚，她也不可能有事沒事就來我這裏。況且還是在耿耿於懷料子的事。這陣子大概還在跟運輸公司那邊扯皮吧。”徐平說道。
看來丹登老闆最近的日子不會好過了。
王嶼也大概明白爲什麼大部分運輸公司都不直接設店面了。
這不出事還好，一旦出了事，廟跑不掉啊。
“勸勸嫂子唄，這種事還真是沒辦法完全避免，只能自認倒黴。”向遠峯隨口說道。
“她這個人，人是好人，就是一根筋，執拗的很。要不然當初我們也不至於走到這一步。別說了，咱們先走一個。”
徐平端起自己的緬瑪啤酒，“說不準哪天說走就走，咱們這一頓就先提前道個別。我在邊城等大家夥兒。回去的時候我給你們接風洗塵。”
說完仰頭咕咚咚自己先灌下去一瓶。
合着今天一天全都是話別。
王嶼無奈地搖搖頭，跟向遠峯和曲鵬一道陪着走了一個。
一瓶酒下肚，大家的話也開始密了起來。
曲鵬心不在焉的喝着酒，王嶼沒注意，但向遠峯看得分明。
他壞笑着拉曲鵬東拉西扯些有的沒的。王嶼則問起徐平往後的打算。
畢竟就算是回到邊城，也還是要有一個謀生的活計纔行。
徐平想了想，說道：“離婚之後程容倒是也開了一家小店。這次再遇到之後，她的打算是回到邊城利用手上現有的料子，慢慢積累資本。我們當年也是從一無所有白手起家，這個過程對我們來說也不難。”
向遠峯插嘴說道：“程容姐家裏條件應該不差啊，不至於讓你們過的這麼艱難吧？”
徐平搖搖頭，“她爸一輩子重男輕女，家裏四個孩子卻全是女兒，壓根就不怎麼喜歡她們姐妹四個。我們自己打拼習慣了，也不需要他們的幫襯。”
向遠峯得意地看着王嶼，那意思不言而喻：阿峯哥是誰，怎麼可能記錯。
曲鵬趁着這個機會，也顧不得丟人現眼了，趕忙對王嶼說道：“馮洋的事已經談妥了，明天一手交錢一手交人。”
王嶼點點頭，想起向遠峯說過的那句話，“能用錢解決的事都不算大事。馮洋這次出來，估計也就記住這個教訓了……”
話還沒說完，曲鵬就從口袋裏摸出來兩張紙，推到王嶼面前。
“王嶼，這東西你收着。”
不等王嶼動作，向遠峯先一步搶了過去。
第一張是張欠條。
詳細寫了去借款金額以及曲鵬的家庭住址、身份號碼、自己的電話號碼，以及另外兩個像是其父母的聯繫方式。
借款人寫的是他自己的名字。
向遠峯擡起一雙狐狸眼，問道：“曲鵬，你是爲馮洋才借的錢。這上面就你自己的名字，你有沒有想過，馮洋後面一旦和你變臉，這賬單可就得你自己一力承擔了。”
曲鵬點點頭，“我知道。這些事我都想過了。首先現在是我單方面跟王嶼提出的借錢，要是我這時候把馮洋的名字加進去，難免有推脫全部債務的嫌疑。況且，以我們現在的直播效果來看，這筆錢又不是還不上，只是時間問題罷了。等馮洋出來，把事情說清楚，他也不可能看着我自己來還。”
向遠峯撇了撇嘴，“人心隔肚皮呢，你還是再好好琢磨琢磨吧。”
然後翻到後面一張，是一張簡單的手寫協議。
大致內容就是前面曲鵬跟王嶼談的那些，只不過協議裏面寫的是這一年直播期算是兩人償還給王嶼的利息。
曲鵬隨着向遠峯的動作，開口解釋道：“現在這份協議只是我的初步想法，也不知道想的周不周全，要是沒問題的話，後面咱們回國後找公證處公證一下，就具有效力了。”
看來的確是想了很多，也是實打實的感謝王嶼這個時候伸出援手。
“挺下血本的。”向遠峯砸了砸嘴。
“馮洋肯定是不能不管的。就算他出來跟我翻臉，這債務我也認了。我爸媽在魯省還給我置辦了一套海景房的婚房，實在不濟，我還能賣了那套房子還王嶼的錢。”曲鵬無比認真的說道。
向遠峯戲謔的看着他，“感情可真夠深的。連老婆本都搭上了。”
曲鵬仰起脖子又灌下幾口酒，說道：“我進直播行業之前就是一個廢柴，身無一技之長，整天在家混喫等死。我爸媽給我準備了套房子以及一些養老理財，雖然嘴上沒說，但是我知道，他們覺得我這一輩子廢了，給我留點依靠，等以後他們撒手，我也不至於餓死。”
“只有馮洋沒有放棄，不管他乾點什麼，都想方設法的帶上我一起。這麼多年，雖然他磕磕碰碰失敗無數次，也都堅持着過來了。直播賭石代購這個行業，讓我們終於有了出頭之日。我這精神狀態也一天天好起來，你們看我現在的狀態，還像是一個天天喫激素類藥物維持生命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