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給我戴高帽子。戴了也沒用。”
“喫夠了苦頭，自然就回來了。省的下一次不長記性。”
王嶼卻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開口問道：“搭賓館那邊的車去中介公司看料子，這種事，會不會也觸及市場利益？”
楊八斤正色道：“這倒是沒有。外圍的中介公司也要喫飯。只要不是想取而代之。人家喫飽了撐的去管這些有的沒的。”
“那就好，昨天聽說賓館還有這路子，正想着跟過去看看情況呢。今天差點被這一出給嚇破了膽子。”
“倒也不必這麼草木皆兵的。正經做生意，在哪都不用瞻前顧後的。”
王嶼點點頭，“那馮洋怎麼辦？”
總不至於真的不管他了吧。
“年輕人長點記性也不是什麼壞事。喫一塹長一智嘛。”楊八斤擺擺手，“去忙你們的事吧，今天估計就這樣了。我得去看看包朗熱鬧去。”
說完竟真的起身帶着貌燦說走就走了。
“王嶼，”曲鵬哀哀的看向王嶼，“就真的不管馮洋了嗎？”
王嶼沒好氣的說道：“這會兒知道害怕了？之前耳提面命的時候，怎麼沒見你們聽進去？這件事就咱們幾個能成什麼事？回頭再看看八斤老闆怎麼說吧。”
說說完覺得自己留在這邊也是無益，角灣今天只怕也是動盪。
想了想，不如就回賓館，看看賓館老闆那邊能帶着去看什麼樣的料子，轉移轉移注意力也好。
曲鵬這會兒像是完全沒了主心骨，眼巴巴的看着王嶼。
沒辦法，把他留在這除了惹楊八斤不開心之外，也沒什麼其他作用，想了想王嶼還是決定把這個拖油瓶也帶上。
帶着失魂落魄的曲鵬打摩的回到賓館，前臺張羅的夥計正好就是王嶼昨天遇見的那位。
見到王嶼，夥計熱情的打招呼，“老闆，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跟王嶼前後腳進門的還有其他幾個住客，聽到夥計這麼說，立刻有好事之人開口道：“你還不知道呢？角灣出事了。今天怕是一整天都要亂糟糟的，還不如回來睡會覺呢。”
王嶼等着幾人八卦了一番之後，纔開口問道：“今天有沒有出門看料子的車？”
前臺夥計一愣，然後點頭，“隨時都有，只要老闆有這個需要。”
王嶼說道：“那就幫我聯繫一下吧。今天角灣市場有點亂，不如出去轉轉看。”
夥計連忙開始打電話。
剛纔跟夥計八卦的幾個人，聽到兩人對話，也好奇起來。
有一個操着濃郁廣福口音的中年男人，開口問道：“小夥幾，你說的這鍋地方系在哪裏呀？”
正在打電話的夥計居然連這話都聽懂了，“老闆，整個佤城的中介公司，只要您願意，司機都會帶您去。我們只負責車這邊，具體在哪家成交，這不是您自己說了算嗎。”
廣福大哥眼睛眨了兩下，“反正角灣也去不成，不如也算上我們呀？大家一起出門還相互有個照應。”
夥計見前臺處幾個人都頗有走一遭的架勢，趕忙衝電話那頭說道：“找個大點的車。嗯，人多。”
掛斷電話，衝着大家說道：“車有的是，大家儘可以放心。一輛坐不下，咱們就兩輛。保證讓大家都滿意、都滿意。”
司機來得很快，總之不到半個小時後，一屋子人已經統統坐上了麪包車。
怎麼說呢，在國內大概很少能見到一輛麪包車裏塞進去十個人的場面。
說好的一輛不夠就兩輛，看來只是說說而已。
還好司機是一個較爲風趣的人，國語說的也很順口。
“諸位老闆，對行程有什麼要求沒有？有的話，就告訴我，咱們就按老闆們的計劃走。要是沒有，那就由我來安排行程了。”
“介有什麼好安排的，我們都系初來乍到，肯定沒有你熟悉啦。帶着我們隨便走走看看吧。”廣福男人隨口說道。
這一車人裏面，有半數以上是他的同伴，所以他說的話也沒人反對。
王嶼更是走到什麼地方算什麼地方，完全沒要求。
反正只要有料子看就好。
“那諸位老闆就請坐穩當咯。”
話音剛落，車就打着轉兒的開了出去。
一路上，車子盡往偏僻的路上鑽，這要不是人多，王嶼還真有些膽寒。
善談的廣福大哥已經跟司機熱絡地聊起來，“我們這系去哪裏啊？”
他一邊給司機遞煙，一邊問道。
“嘿嘿。”司機先是乾笑兩聲，“我有親戚也是做這行的。去誰家看料子不是看對吧？不如先就近看看。”
“司機大鍋說的系。第一站成交的概率更大一些嘛。”
閒話着，車子就來到了一個孤零零的店門前。
“司機大鍋，不是我說，你這個親戚也太沒有生意頭腦啦。把店開在這樣的地方，鬼都不會來的啦。”
廣福大哥下車後，一邊打量四周，一邊說道。
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地方，在這裏賣料子實在是浪費地方。
王嶼沒多廢話，也不像那幾個同行的人一般，滿臉嫌棄。
有料子的地方就是好地方，管其他的呢。
趁衆人還在門口扇風，遲遲不願意走進去。王嶼擡腳走進店裏。
曲鵬遲疑了一下，緊跟着也走了進去。
店裏站着一個看上去有些怯生生的女人。
猶豫不決的站在店面中央，似乎是拿不定主意要不要上前來招呼客人。
王嶼將視線放在牆角堆放着的料子身上。
料子不算特別多，擺放也沒有什麼章法，一股腦地堆在一起。
想要好好上眼，就得自己動手扒拉。
王嶼環顧了一圈，想着既來之則安之，來都來了，那就認真看看。
他蹲下身，伸手扒拉起牆角的料子。
料子長時間堆放在角落，顯然鮮少有人問津，這一上手，五個指頭上全是黑乎乎的塵灰。
種類涵蓋的倒是不少。
八大場口的料子，差不多都有。
廣福大哥站在門口探頭探腦地看向裏面，掩着鼻子唸叨，“王老闆，你不覺得這裏面有一股怪怪的味道嗎？咱們走啦，看看下面的嘛。”
王嶼頭也沒回，“我鼻炎，聞不到。”
越是這樣的地方，越是有可能有市場上尋常難見的東西。
就比如王嶼此刻面前這塊老會卡。
會卡現在市面上也不算少見，但已經很少有料子能夠稱之爲“老會卡”了。
隨着老場口的開採時間日久，礦源已有明顯枯萎的跡象。料子早都已經不知道開採到第幾層了。
可謂是一層不如一層，要不然市場上也就不會有料子一年不如一年的說法。
王嶼眼前這塊會卡就是一塊滄海遺珠。
它具備明顯的會卡場口第一層料的顯著特徵。
黑皮、蠟殼。
皮殼油光光亮，緊密無間的包裹在玉肉之上。
砂粒細膩宛如鵝卵石的表皮。
除了外表那幾道猙獰的貫穿裂痕之外，這料子簡直活脫脫就像是莫灣基的黑烏紗。
個頭像個西瓜般大小，抱在懷裏，沉甸甸的。
“老闆，看好這塊料子嗎？喜歡開個價嘛。”女人怯生生的開口了。
知道的知道兩人是在談生意，不知道的還以爲王嶼是來追債的。
“料子怎麼賣？”王嶼問道。
女人似乎很認真的回憶了一下，但最後還是抱歉的笑了一下，“我要查一查才能知道呢老闆。”
王嶼點點頭，“不急。你去看賬本，我繼續看料子。”
他說這話的時候，視線一直盯着角落裏一塊灰濛濛的料子挪不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