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
大忌、大忌啊。
王嶼腦子裏都是這句。
因覆蓋面積大，像這種大片的着色，後勁小，只在淺表附着一層，內裏完全喫不進去的情況極大。
而打燈照進去，因爲燈光的強度，配合上玉肉的晶體折射，哪怕只有小面積的爆色，也會將整個光團映照成翠色，幾乎不能通過打燈的光線回饋而判斷色入肉幾分。
基本這樣的情況下，即便是行家裏手，也不會輕易出手博色。
而這樣大面積的爆色卻給了貨主擡高價格的籌碼，這表現的確配得上這種漫天要價。
因爲本金數額相對較大，便又大大增加了切垮的機率。
王嶼有些頭疼。
他的表情變化，讓一邊盯着他的程志心裏不免七上八下。
他一方面希望王嶼能給他向前衝的想法添把火；另一方面，拿全部身家賭一塊料子這種事，那一定得十拿九穩才能行。
想到這裏，他從後邊扯了扯王嶼，“王大哥，怎麼樣？你倒是說句話啊。”
王嶼真想回頭給他一記白眼。
這小子賭石的能力沒見着，倒是這惹事的本事不一般，次次捅的都是大簍子。
王嶼將手中的料子翻了個身，打燈直接照在皮殼上。
格應角的皮殼一般不會很厚，有些脫砂脫的嚴重的格應角，甚至都只剩薄薄一層紙皮。
然而很快，他就發現這完全是徒勞的。電筒的光源照射在皮殼上完全沒有任何反應。
皮殼以及霧層完全將內部的表現隔絕開來，電筒光試探不到任何內部表現。
王嶼再度將電筒摁在開窗位置，睜大眼睛仔細辨別着哪怕任何一絲極其細微的顏色深淺過渡。
看着看着，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這個地方……
就在王嶼認真研究料子的當口，湊熱鬧過來的李屠夫一下就看到了程志跟王嶼。
他臉上的表情很是扭曲了一陣子，似乎認爲眼前的再次相遇就是老天爺賞賜的大好機會。
他擠開身邊的人羣，來到王嶼身邊，“我當是誰呢，這不是咱們上午的鑑假英雄嗎？怎麼，這又是來打什麼假了？”
他本有心將話說得更難聽一些。
但是轉念一想，自己的人設是不知道那料子是冒牌貨的上當受騙可憐人，要是跟王嶼起正面衝突，那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腳嗎？
邊城商家圈子就這麼大，一旦傳開，對自己以後的生意勢必產生很大的影響。
貨主顯然跟李屠夫是認識的，見他說話陰陽怪氣，不明就裏出聲制止道：“瞎說什麼呢？這塊料子可是貨真價實的高貨。連窗都開好了。這怎麼能有假。”
“你說了可不算，得咱們得打假英雄說了纔算數。”李屠夫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王嶼說道。
原本散佈的店裏各處看料子的客人逐漸也湊了過來。
有人聽到李屠夫這番話，做恍然大悟狀，“我說看着有點點眼熟呢，原來這就是在章遜面前大出風頭的那個小哥。”
“怒摔翁巴列那個？”
“嚯，中午纔看了視頻，下午就見到活的了。這是什麼情況？”
“他旁邊那哥們想盤這塊格應角，談好了價格卻又反悔，被貨主追回來，這不是找了這個打假英雄過來，大概是想鑑定鑑定，要是假的，交易就不作數了吧哈哈。”
最後說話的這位用很是戲謔的語氣說道。
聽到這番話，人羣中傳來稀稀落落的嗤笑聲，“打假英雄？這是賺足噱頭好爲自己謀求便利的利己主義者吧？”
也有懂行的人並沒有把注意力放在這些八卦上，只是看着王嶼手上的料子直搖頭。
不用說話，也看得出來他們對於這塊大面積爆色的格應角，並不太看好。
這時候，王嶼已經觀察完畢站起身。
他極爲仔細的給程志講了一下眼前這塊料子的優點以及弊端。
料子的弊端很明顯，個頭不算大，能取的成品受限制。
價格高，現在貨主的價格介於色團喫進去與沒喫進去之間。
也就是比沒有色團表現的同料價格要高出一大截，但是又比整體爆色的明料定價要低一些。
這價格卡的就很雞肋。
優點倒也比較明顯，保守估計種水也能達到糯冰甚至以上。
王嶼小心斟酌着自己的用詞，儘量客觀的將自己看到的細微表現跟程志描述出來。
開窗處的色團打燈照進去，儘管是一整個綠色光球，但是靠近光球邊緣的翠色，並沒有逐漸減弱的跡象，甚至翠色隱隱有愈發濃郁的極微弱表現。
但這個表現極其不明顯，微弱到王嶼並沒有十足的把握。
因爲從來沒有這方面的依據能證實王嶼這個論斷。
光源的細微變化受外力影響太大了。
不但會受到電筒光線傳播力度的干擾，甚至連玉肉內部晶體的排布都會成爲干擾的因素之一。
況且，即便確定了這一點，對於翠色色度的判斷也毫無幫助。
根據王嶼以往的經驗，格應角白霧下所能切出的翠色，多半都存在偏色現象。
翠色中會帶藍味。
在價格方面肯定會受到較大程度影響。
王嶼對殷切看向自己的程志搖了搖頭。
這個料子不可預知的地方還有很多。
各方面綜合評斷下來，雖然並不是完全沒有漲的概率，但賭性依然很大。
如果是王嶼自己賭這塊料子，那麼他會選擇搏一搏。
就衝剛纔打燈照進去的那一絲差異。
可如今，程志沒有自己的判斷，完全依靠自己來定論生死。
考慮到他的抗風險能力，王嶼的意見簡單粗暴。
放棄這塊料子。
這個建議說出來的時候，王嶼以爲最大的阻力會是貨主。
但這也很好解決，畢竟當時程志出價的情形也不算很正式。
按照王嶼的意思，程志可以跟貨主交涉一下，能不能重新物色店裏另外的料子來交易。
這樣對程志來說，有個轉圜的餘地；對貨主來說，賣哪塊料子不是賣呢。
卻不想，第一個拒絕這個提議的人，就是程志。
“我要博這個料子。”他執拗的對王嶼說道。
王嶼有些意外，下意識問道：“爲什麼？”